2010/08/28

[短篇]「應變」(下)

99年大學指考作文題目
「應變」(下)


對下定決心洗心革面的我來說,沒有比又再度被看見暴力一面更糟的事。結束形式上的相親───家人為了把我定下來而硬逼著去參加的,當然心不在焉,只是隨口應付罷了。

結束之後,才能獲得一點自己的時間,沒想到在不熟的地方想喝酒,竟然跟人起了點衝突,腦充血下與對方在後巷打了起來,引來不少路人圍觀,果然本性是難以改變的嗎?

最慘的是,被自己今天的相親對象撞見,而當時我也沒認出對方。

她,陳小姐,竟然提出一個奇怪的旅行計畫,我沒有多想,雖然不打算跟她結婚,但這何嘗不是逃離家族控制的好機會,我便答應下來,她也沒有多起疑心。只要妳是一個讓我逃離此地的理由,想去哪,我韓志明都奉陪到底。

家人很輕易就同意了,出乎我的預料,原以為跟相親對象出遠門會令他們起疑心,看來是我高估了他們。用一晚的時間準備了簡單的行李,以及除了我沒人知道的存款,可能接近漏夜 潛逃的心態,不過我帶著快樂的心情,在家族的眼中可能以為我是一見鍾情的男人吧。

隔天一早,接陳小姊上車後,我忽然想到,何必帶著多餘的累贅逃避行?買張機票,再請美國的朋友協助,我不就可以很輕易永遠離開了嗎?

毫不猶豫地,我對坐在副駕駛的陳怡婷直言:

「…陳小姐,不好意思。我現在改變主意,臨時要出國一趟。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到了機場我會下車,車鑰匙交給妳,妳要直接開回家,或者繼續妳的旅行都沒有關係。我會給你現金二十五萬,這筆錢妳要怎麼用,我都不會過問。但是請妳對我出國這件事保密。」
陳怡婷驚訝的表情只維持幾秒,隨後以冷靜的語氣認真問我:「什麼意思?你要離家出走嗎?」

「差不多是。」
「帶我一起走。」
「咦?」
「如果你想要我保密,還有昨天打架的事情,最好的辦法不是帶我一起走嗎?」

面對這樣的反應,我笑了。

這女人憑什麼認為我一定要帶她走呢?僅僅為了微小得有點可笑的理由。我們今天才在某是內飯店互相帶著面具相親,只有雙方家長一頭熱,我們心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早早結束這場無聊的社交活動,隨後迅速回到各自彼此不相關的生活。我想要逃離這個家,不想留在依賴黑暗社會的方法生存,因此我必須要逃。帶著這女人逃,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她似乎從我的表情讀到回應,急著說:「我也想要逃離家裡!」

短短的瞬間,她竟然只用一個眼神與一句話打動了我,使我在當下差點衝動講出:「好,那我們就一起走。」,是這個女人的魔力嗎?是因為我長期生活在男人只有奉承、女人只知諂媚的世界,日漸淡薄的感情經不起她看似誠摯的請求。

由於無法下決定,我不說話,思考著該如何找出最佳解答。她知道我正在思考,不再說話,似乎成為聽從發落的囚犯;這樣把主動權交到男人手上的女人,是心計嘛。

在停車場刻意找比較隱密的車位避免太快被找到,我拿了行李走向機場,她跟著我的動作行動,似乎認定我默許了她的一切。

走進機場,從巨大的看板中尋找最快起飛的班機,然後走向櫃台準備買票───此時陳怡婷拉住我,要我作個決定。我先想像,如果她就這樣跟著我,到了美國之後我們的生活會如何發展。我們可能在某個州的小鎮,找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不會過問來由的地方居住下來…然後該怎麼辦呢?我不知道。今天這場逃跑行動來得太快又太急,甚至不是仔細思考下的結果。連護照都收拾帶著的我們兩,心中早就決定了現在的行動。是何時?種下了從此背離故鄉的原因。是何日?竟然想逃離從小生長到大的家。

我走到櫃台,看了看她,對櫃台小姐說:「買兩張機票。」陳怡婷欣喜若狂,笑說:「這是我第一次出國玩呢!」彷彿打從一開始,我們就單純的要出國享樂。

機票上的英文姓名拼音是如此不真實,我忽然頓悟到,很可能早就察覺到我們用意,卻沒有阻止的家人們,是否順著我們的意,以無視的手段拋棄我們,逃離我們呢?

「離家出走你不高興嗎?」她天真得簡直像春天的小鳥,吱吱喳喳不停的叫。
「我只是無法想像這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了。」提起行李箱,我們走向登機口。

(完)

2010/08/01

[短篇]「應變」(上)

99年大學指考作文題目
「應變」(上)

真不應該答應母親參加這場相親,這麼一來就不必面對這麼認真的人了。

如同所有隨處可見的女生,普通的我,普通的三人小家庭,普通的公寓,普通的人生。我什麼都是隨便的,被朋友問要吃什麼,被家人問要讀哪裡,上哪裡工作;其實我作什麼都可以,我對工作沒有特別喜好,對男人也是。

沒想到這場相親才第一次讓我發現,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發現,原來我最討厭認真的人。假日一早母親逼我起床扮裝,拖著我趕到相親會場,叫我好歹擺出個女人的面具,騙騙對方也好,我照做了。但是彼此自我介紹後,實在沒有話題,雙方媒人跟親家母催著我們到附近走走,說,多認識彼此說不定就會喜歡上了。怎麼可能。

「怡婷妳以後想當國小老師嗎?有教育小孩的熱情,我真的很佩服妳。」

說著噁心台詞的男方,照片旁邊寫了名字叫做韓志明,叫天天不靈的俗氣名字。身家倒還不錯,出國唸書回來正在家族企業當總經理,似乎前程似錦,普通的女孩子家都會喜歡上的溫儒類型。

是的,我很普通,也普通的喜歡這類型的男生。我已經想像到跟這種普通的人在一起組成的家庭,只會是我們家的翻版,而且我確定不想要。

所以我很乾脆的拒絕他了,禮貌性的結束原本就是鬧劇的相親。一回到家母親就劈頭罵我一頓,說這是花多久時間好不容易找到的金牌男人(奧運嗎?),我竟然這樣浪費了什麼云云,我回說,這麼想要他的話,妳不會自己去嫁嗎!

說完,就彷彿要逃出家裡似的跑出門。

悶著一股氣在街上逛,心裡不停的想,難道我,陳怡婷,只能永遠永遠悶在平凡的名字中過著平凡的生活嗎?思考著過去種種,例如以前被受歡迎的男生告白,卻擔心讓其他女生嫉妒而拒絕了對方之類的,到現在依然後悔著。是否做出不同的選擇,我就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又或者這麼想的我,是不是因為無法獲得社會上一般的肯定,無法融入團體,而自以為是的狂妄發言。

走著走著,聽見從小巷傳來鬥毆的聲音,停下腳步轉頭一看,是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在打架。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男人嘛,就是動不動喜歡計較一些小事;定睛一瞧,佔優勢的那方,豈不是我今天的相親對象韓志明嗎?兩個男的打得火熱,沒有發現不少旁人正圍觀著,我竟一時看呆了,忘記不該繼續看下去,早早離開此處才不會捲入是非。想到這點的時候才發現遲了,韓志明已經發現是我。

認出對方,確認之後便撇過頭去。想必是不希望今天的相親對象(即使被拒絕了)看見現在的醜態吧。但是我不由自主的踏出腳步,靠近韓志明,拉起他的手撥開人群往外走。到底為什麼我也不懂,總覺得這是個機會。

我客氣的維持相親時的態度,拉著他,從表情看得出來男主角感到非常不自在了。我在心裡偷笑,一直到我們坐在簡餐店,我若無其事地點了兩杯奶茶,韓志明才鼓起勇氣向我搭話。

「…不好意思…請問小姐妳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忍不住噗哧笑出來。
「你到現在才開始裝傻嗎?」
「這…小姐,我們真的沒有見過。」

看韓志明什麼也不記得的樣子,我才發現。啊,那場相親裡頭,我還算有點認真的。眼前這個男人完全不記得今天才以結婚為前提想交往的女性面貌,原來剛才露出那種困窘的表情,不是因為認出來我是誰,而是他再度戴上社會化面具時候的表情

我原來是可以一點也不存在於他人記憶中的女人,對這點我感到放心,鬆了口氣。
我告訴韓志明,我是他今天的相親對象,叫做陳怡婷。終於驚覺自己面臨的狀況,似乎聽見韓志明的面具些許崩裂的聲音,焦急的把頭低下來,懇求我今天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這時,我心裡尚對韓志明有一點另眼看待的角度完全憑空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輕視,這個男人遇到這樣的狀況就輕易的低下頭來,如果他忽然抓住我的領口,大聲威脅我要是說出去就殺了我的話,可能會跟定他一輩子也說不定。韓志明的頭緊緊靠在簡餐店的桌上,好像很輕易的把腳踩在他頭上似的…

我對自己竟然有這個念頭感到驚喜,第一次發現心中不同於常人的部份,我下定決心,先扮成好女人,裝作體諒對方的話,說不定可以隨心所欲操控在眼前抹滅自尊的這個男人呢。

就如同今天也進行過的相親一樣,我們重新互相介紹了對方,交換電話,由他送我回家。看見被相親對象送回家的母親,好高興的說真有出息,讓甩掉的男人再追上來才像個女人家,何時訂婚哪…等等;我完全忽略母親的絮絮叨叨,回到自己的房間,立刻撥打電話給志明。

「喂?志明嗎?」
「這麼快就打來了?怎麼了嗎?」
「下次出門什麼時候,我想出去玩…」
「好啊!想去哪裡我都帶妳去,妳想好地方再跟我說,好嗎。」
「當然好呀,那就先這樣囉,掰掰。」
「掰掰。」

彷彿日常情侶對話的樣子,我們都心知肚明,志明想盡可能的監視我,才答應下了我這麼隨意的邀約。我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已經說明了,我不是那麼守口如瓶好應付大小姐。

隨後我立刻決定,要到某個遠方去。究竟要去哪裡呢?我也搞不太清楚,於是將地圖攤在地上,把母親硬塞給我要我當嫁妝的鑽石戒指隨便一丟,落在果然離這裡很遠的某處山區,附近正好有風景名勝。總之就告訴志明,我想要去那裡,他便會打理好一切吧。傳簡訊告訴志明我想去哪裡,想像這時他的表情,一定會覺得我是麻煩的女人。

最後的計畫是只有兩三天的小旅行,我想這樣就夠了吧,再多要求什麼的話,志明應該也受不了的。趁著這次機會離家,得到短暫的自由,雖然是遲早要回來的…。不、還有其他選項。我可以就此離開這塊小地方,在其他地方隨意的活下去;脫離父母的掌握,拋棄所有腐舊的連結,在全新的地方以全新的自己活著,難道不是我心底最深最深的願望嗎?

(待續)

2010/04/05

[短篇]「惑」

明明是好睡的冬天,卻因為太陽太大,曬得我實在受不了起床了。
一股怒氣不知何去何從,手摸向窗戶,想把窗簾重新拉起來。

咦,窗簾不見了。
不是看走眼,開學前特別選了的綠色窗簾,竟然一夜之間消失…啊看到了,原來在床邊我專門放衣服的椅子上。才想起來我昨天的確是立下決心,想要早些起床,讓太陽曬得我不得不起床,才把窗簾拆掉的。
可是這也很矛盾,因為當初是為了讓太陽不要照到床上,才特別買窗簾的。

我到底在做什麼、邊吐槽著我自己,起床順手按下電腦開關,在電腦啟動的時間順便刷牙洗臉,這麼做的話,約在我從冰箱拿出一罐牛奶的同時,電腦就會開完全並可以作業。

第一件事情、開通訊確認有沒有人留言。
第二件事、開信箱確認有沒有信。
第三、確認有沒有什麼新聞。
四、躺回床上。是的,由於人實在還沒醒,肯定是沒有在剛好的睡眠規律時間起床,於是再睡一次。

即使如此也睡不著了,從太陽的角度判斷,已經到達了中午時段,明明是冬天卻毒辣辣的太陽毫不放水似地火力全開,就這麼想把我吵醒是嗎?
好吧,就起來吧。看時間又過了三十分鐘。這麼點補眠嫌少,應該夠了。

第五項、重新坐回電腦前,打開桌面,系統的窗戶圖案冷不防對我說了:
「喂,你有沒有心做事啊?」

「有哇。」
「有你的頭,看看桌面上的檔案最後修改日期是兩個月前了。而且是最新的。」
「這個音樂檔不是才昨天而已。」
「那是抓下來的。」
「多謝你提醒。」
被窗戶搞得有點不爽,開BBS看有什麼好了。

「先跟你說。」窗戶又擅自講話,「你高中同學在找你喔。」
「誰?」
「你暗戀很久的那位。」
「為什麼你知道我高中暗戀誰!」
「因為我是你的電腦。她找你這件事情是鍵盤旁邊的M字的飲料杯告訴我的。」

我驚訝著拿起某速食店的L號紙杯,裡面還有一半的可樂,不確定是幾天前沒喝完的。
「嘿!老兄你終於想把我喝完了嗎?」
「我甚至連你放了多久都不記得。」
「所以你就打算把我放著不管?!」
「也許我可以把你倒掉。」
似乎瞭解是我在掌握他的生殺大權,L號紙杯的表情變了。即使我不確定我是否理解紙杯的表情。
「這、好吧,老兄。你可以把我放下來…嘿、嘿嘿!輕點!我現在很脆弱的!」
「紙杯…老兄。打算告訴我你怎麼知道她的事了嗎?」
「沒問題,我正打算開始講起,都是你害我講不出來…嘿、嘿嘿!把你的手放開!我知道我錯了!OK!」
我再次把紙杯放下。
「…謝謝,我開始講了。」

「大約是五天前的事,那女的有進過妳房間。我保證她有進來過,那時候我才剛來什麼事都小心翼翼的,對了、你大概出去了一小時,她就在那個空檔進來的。」
「…有人進過我房間?我怎麼沒有感覺?」
「她原本有想過要整理的,可是看起來覺得她不該動手,然後要找個地方坐下,發現除了你的椅子之外沒有地方,但是又不好意思佔了你的位置。她就到處走走、看看之後等不到你回來就離開了。」
「就這樣?甚至沒留一個字條、跟誰留口信給我?」
「你要叫誰跟你留口信?」窗戶插嘴。
「你閉嘴。」我說。卻連紙杯也同時閉嘴,「我是跟窗戶說。」

我問紙杯,「所以呢,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她很漂亮,就我看到的女人來說。」紙杯以吹噓的口氣說。
「你看過的女人也只有穿著制服的店員而已吧。」此時還沒用過的竹筷說了。
「我當初可不像你被包在紙袋裡面帶回來!我是拿在手上走回來的!」
「又不是你走。」竹筷說。
「如果我像你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
我制止竹筷跟紙杯的吵架。「好了別吵,呃…竹筷,你還知道些什麼?」
「看我的吧,跟某個半杯水的傢伙不同。」(紙杯小聲的回:是可樂。)
竹筷說,「我離她比較近,所以聽到她講電話的內容。」
「是手機嗎?」
「對,沒錯。您這裡沒有有線電話。」
「然後?她說了些什麼。」

「她說,知不知道您的手機號碼?還有…您現在在哪裡之類的。」
「好,那表示她沒找到我,因為我完全不知道。那麼後來呢?她還有作什麼?」
「還有一個男的進來了。」
「男的!?誰!?」

(窗戶在螢幕上打字顯示:你現在的同學,也是你的高中同學。)

我對窗戶說:「謝謝。」(窗戶在螢幕上打字顯示:不客氣。)
「他來做什麼?」
「從談話間聽見他們是來找你的。」
「說了哪些話?」
「我…我不記得。」竹筷語塞。

「我記得。」
此時輪到我的舊手機發言了。因為我換了隻新手機,舊手機插著充電正準備拍賣。
「我天天都幫人講話,我可以重現他們的對話。」
「直接開始吧。」

嗶!一聲後。手機開始播放像是電話錄音的內容:

「有沒有找到他?」
男的聲音,的確是我熟悉的同學聲音。
「沒有。」
女的聲音我則是永遠都忘不了。

「他大概會去哪裡?」
「不知道…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下課後就看不見他人影了。」

這時候就不會打電話給我嗎!

「有他的電話嗎?」
「沒有,他之前換新的號碼了,我沒跟他要。」
「是嗎…」
「沒關係啦,就等他一下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幹得好啊!…不過,我還不知道這件事,表示事情有變。

「妳坐那個椅子吧。」
「那你怎麼辦?」
「我隨便清一塊地方坐下來就好。」
「他不會生氣嗎?」
「反正這麼亂,他也不會發現吧。」

「我稍微快轉沒有意義的內容。」舊手機說。
「好吧。」

「…所以,妳為什麼要來找他?」
「也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以前有過這麼一個人…」
「初戀情人?」
「咦!?」
「也是吧,否則也不會大老遠跑來。這個時間可以找過來,應該還是學生?」
「不是,我在工作了。今天是請特休。」
「哇喔,好想聽到的名詞。」
「現在才真正體會到學生時代的好呢。可以把什麼事情都拋諸腦後,作業啦家庭啦未來啦,彷彿沒有事情能束縛我,屬於我自己的時代。」
「當一個社會人果然沒有自己的時間嗎?」
「你的問題好奇怪,既然都是社會人了,要先考慮的當然是他人囉。」
「難道不是為了自己賺錢?」他問。
「難道不是為了他人賺錢?」她反問。

「禁止把同樣的問題丟回來。」
「每個人問題都是一樣的,只是說出來的方式不同。」
「那算是社會人的體驗嗎?」
「也可以這麼說。看到這個房間,我很羨慕他的生活呢。」
「很髒、很亂、很糟?」
「我以前也這樣子啊,垃圾不知不覺就堆起來了,東西隨手一丟就了事,到底有多少事情該處理連自己都搞不清,不過都可以不用管。那個時候我會說:哎呀,就真的很忙沒辦法弄,明天再弄就好了嘛。這樣敷衍父母親,鋒頭過了就沒事了。」
「這樣啊…」
「所以囉,時候到了自然就會站起來了。因為我是這樣,所以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的。」
「…應該會吧。」

「好了,也該走了。」
「不等他嗎?」
「夠了。其實我也只要這樣就好了,幻想還是不要打破得比較好。像他這樣過得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我現在的理想吧。」
「好吧。等他回來我會再轉告他的。」
「不用了。」
「咦?」
「他應該不記得我是誰了。以前我們兩個的距離本來就很遠,雖然在同一個班級裡,卻從來沒有說上一句話。所以不告訴他我想是最好的選擇。」
「好吧。」


嗶!一聲。
「然後他們就離開了。」舊手機說。

「…這、不該是這樣啊!所以他後來就真的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嗎!?朋友是這樣當的嗎!?」
舊手機不講話了。

「那時候你人在便利商店。」不曉得哪時候放在角落的寶特瓶說。
「我知道!我那時候把你買回來了!」
寶特瓶也不說話了。

那麼重要的一小時時間,我竟然不在。
我在做什麼?
就這麼一次可以再見到她的機會,我竟然不在。
而我在便利商店?

「我在幹什麼?!」

我問竹筷,竹筷也不說話。

「我在幹什麼?!」

再問紙杯,紙杯也不說話。

「告訴我我到底在幹什麼!」

即使是我的電腦,窗戶也再也不多說什麼。

這些東西彷彿從來就沒有發出過聲音似地,或坐或躺在那裡默默存在著。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而我依然以緩慢的時間生活在我的房間為名的空間,那麼,剛才與我對話的那些東西又是什麼?

如果是夢的話,到這裡醒過來就可以了。說不定太陽已經接近水平線了。


98年指考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