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2/21

[短篇]「新˙聖誕老人殺人事件」

又到了該死的聖誕節。媽的法客。

到了聖誕節,就必須宿命性地寫些應景文章充數;我有問過總編(編輯我的編輯的人)這是為何,總編只是笑笑的說:哈哈,我也不清楚。不過上面都交代了,就照辦吧,哈哈。放心,稿子不會要求太多…隨便你寫、什麼都好。

上次討論不出的結果,就對路上見到的穿著聖誕裝的打工學生事件紀錄,總編皮笑肉不笑的收下了,最後那篇文章被放上花俏的紅綠框,貼在社會版面的小角落。
沒看到藝文版上有我的短篇,朋友們似乎都不意外。

「反正你不是很討厭聖誕節嗎?」
被這麼說的我一點反駁的立場都沒有。但是輸給聖誕節這個主題,卻仍像魚刺梗在心頭。

由於有了前年的經驗,總編並沒有再找我寫聖誕節的題目,我們在其他地方還是合作無間,於是我用看書與出門逛街度過了平安夜,與平常的休閒日並無兩樣,只是街道上多了紅色跟綠色妝點,以不帶有工作性質的眼光看它們,其實路上情侶也堪稱可愛。

一早起床,眼皮一陣不尋常的跳動,正想著今天要不要出遠門避風險,沒想到打開門就看見總編站在門口。
「大作家!…這麼巧、要不要吃飯?」
總編開朗得可怕的態度,不斷磋磨著手。而走進西餐廳而不是路邊小吃,顯然是有求於我的時候必要的開場白,而我也的確吃這招。


「聖誕節…」
光聽見聖的發音,口中的開水就噴滿桌面了。
總編一邊擦桌一面招呼站在桌旁想點餐的,服務生臉上的表情不用看也曉得。

「就是這樣…去年好評的書帆老師今年身體不適,恐怕沒辦法,所以…」
書帆老師,應該就是連續兩年以聖誕節推理小說大受歡迎的那位。去年的我也有看過,就可讀性來說,除了書帆老師以外,其餘的篇目乏善可陳。只是書帆老師的推理故事…其實沒有聖誕節也沒差吧?

「所以為了那塊最重要的版面…請翎老師無論如何都要幫幫忙…!」
「話是這麼說啦…」我刻意語帶保留說道。
「稿費一定是最高的!讀者一翻開報紙就是看見老師您的故事標題與大名!」
「這倒不重要。」
「對!上藝文版頭版廣告!」
「要怎麼樣的內容…」

總編僵住了。

「您心裡沒個底嗎?」
「你忘了前年的事情嗎。」我嘆了氣。

隨著總編「啊。」的一聲,我看出來總編尷尬的表情寫著:找錯人了。

「其實不用特別找我也沒關係吧。」我攤出底牌,但是仍然吃著到手的牛排。
「…不,沒問題!我打從一開始就是要找翎老師的!…」
糟糕,總編開始催眠自己了…


總之,陪總編(說是要給我找靈感)亂了一天後,很晚才回到家,才躺下來的時後接到電話。總編打的。
「啊、翎老師,該不會睡了?」
「沒關係,才剛睡。」
「是這樣的…很抱歉打擾了…不過我想再不說恐怕就來不及了…」
「我現在已經有構想了,先讓我好好休息吧。」我搶話。
「就是這件事情,其實是這樣的,交稿日是23號沒錯,想跟老師您確認一下。」
「沒錯啊,聖誕節嘛,應該打算要在平安夜刊登…」
說著說著,眼睛忽然飄見書桌上的時鐘跳到2009/12/23 00:00。

等一下。
今天是22號?

「還是翎老師瞭解,很多人都以為是24號交稿25刊登,搞得我們很受不了呢。…總之說好的,三千字左右就好,麻煩啦!」
我忽然聽不清楚總編在哈啦什麼。

糟糕,我竟然忘記這件事,還跟編輯亂逛到晚上,浪費了整天的構思時間。
抱著明天再說的心情一覺醒來,馬上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緊急call來編輯討論。

「…我知道了,讓我稍微準備一下。」編輯在電話中這麼說。

太好了,不愧是合作多年的編輯。

正當我聽見門鈴聲,歡天喜地的開門,
只見編輯全身穿著紅色的…不,是聖誕老人裝,還掛著鬍子,而且揹了白色大布袋。我忍住了關門的衝動,死馬當活馬醫。

「你也有一套,穿穿看吧!」編輯說。

現在不是作這種事情的時候!…雖這麼說的我,總之還是先穿上了。要不是看他拿出聖誕裝後,麻布袋裡還有滿滿一包材料的樣子,我早就開扁了。

編輯以老練的手法,從手中變出隨身筆記本,與錄音筆一起攤在桌上,和我新換的輕型筆電對比之下,誰的經驗老道不言而喻。
「說吧,現在的想法?」


根據去年的經驗,還有說起來我是幫書帆老師墊檔,於是繼續以推理小說的方式寫會比較好。可是之前也討論過了,推理小說根本不是我的菜,所以要我寫就一定不是推理小說,這點總編已經有心理準備了,當初找我的時候就該想到嘛!對不對?要不然他一定會先想到其他推理小說的老師,例如密室殺人派的那個誰誰、本格派的誰啦。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是要找我寫,我只是搞錯人的替代品!要說的話,其實聖誕節推理小說這種事情,根本不一定要在聖誕節發生嘛!套著聖誕節的名義出版,其實換個詞兒清明節兒童節端午節重陽節中秋節農曆春節什麼的就通通都可以殺人了不是嗎!殺人手段關鍵是肉粽還是划龍舟還是月餅柚子皮烤肉架都沒問題吧!

「嗯嗯。」編輯記在筆記本上。

我後來想到可以寫成恐怖小說,題材可以用現在流行的聖誕節電腦病毒。整個故事的大綱就以網路警察收到一封挑戰信開始,要破解電腦病毒,結果找了各大防毒軟體公司,都無法在24小時內解除此種病毒的流行,然後在最後一刻病毒就要爆發之前被愛阻止了!手法還沒想到,總之愛可以解決一切。愛與和平。而中間可以穿插複雜的人際關係,但是這樣下來一整個篇幅就不夠了。

「嗯,嗯。」

恐怖小說還有另一個出發點,其實這是美國人常用的點子。萬聖節殺手之類的,創造一個聖誕節會回家過聖誕節的殺手…咦、對啊好像是有這麼一個片子,恐怖歸恐怖,不過絲毫沒有情節可言。反正重點是殺人嘛,何必像推理小說一樣搞得讀者的頭腦亂七八糟胡思亂想呢,況且還不是很多人,根本就不注重文間推理的樂趣,一個勁地照單全收,然後看到結尾的時候才再說:不對啊!這樣他為什麼是殺手!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

「停一下。我覺得你現在都是抱怨罷了。」編輯指了時鐘。
下午五點。
「剩四小時,還是講點認真的吧。」編輯提醒我。

我說不出東西來了,這就是所謂作家的瓶頸。通常都有許多方法都可以幫忙進行創作,無論是思考方法或循序推論法,不知怎麼的今天整個不奏效。

「我們就寫殺人事件。」編輯一筆劃下。
「好吧…聖誕老人殺人事件,老標題了…」
「這次要放入新的東西,把你講的東西綜合起來。」
「聖誕老人病毒萬聖節密室殺人事件?」
「你白痴啊。」
「抱歉。」

「你看我們身上現在穿著什麼?」編輯說。
不用看也知道,愚蠢的裝扮。
「聖誕老人裝。」

「殺人事件的開始…就讓目擊者看見聖誕老人裝的殺手行兇,這樣就是聖誕老人殺人事件的開頭了。」
「喔喔,原來如此。」我點頭同意。
「那麼接下來開始鋪陳背景…不、直接開始故事,三千字很少,設定在對話中自然進行就好,這是你的本事。」
「好。」

「那麼…」
我搶話。
「就殺了總編吧!故事設定為作家殺了總編的推理故事!」
「穿著你最討厭的聖誕裝?」
「沒關係,為了(在故事裡)殺了他我可以忍耐。…那就是作家因為有欠總編大量債款,還不出來又遇到編輯」
「你有欠錢嗎?」
「沒有,今天才給他請吃飯而已。我不想跟他那種勢利眼借錢。他才欠我錢呢。」我開玩笑說道。

編輯也露出微笑,氣氛帶到了,看來劇情討論會很順利的進行。

「手法你要怎麼說?」
「手法應該沒差…我是說,定位在恐怖小說,而不是推理故事。推理的成份可以很淡,也比不過書帆老師;這部份就隨便帶過去吧。」
「嗯。整個鋪陳要怎麼作?」
「這個嘛…總之就是作家想了個方法殺了總編,製造不在場證明,然後嫁禍給其他編輯。這中間用聖誕老人的白色布袋當搬運工具,這樣揹著,形象上就是聖誕老人殺人事件了,差不多切合題目。」

「這樣就好了。」編輯蓋上筆記本,跟錄音筆一起收回口袋。
「咦?等一下?還沒討論到最關鍵的恐怖部份啊?」
「你這樣就沒問題了。」編輯說著,站起來走向大門。
「等一下、是我哪裡作錯說錯了?你幹麼…!?」

站起來的同時,我發現聖誕裝的上衣口袋有裝東西,手一探,是把沾了紅色液體的菜刀。

「作得這麼精緻,早說嘛!把殺人證據放進聖誕裝的口袋中,自然就會沾上指紋,只要想個理由讓嫁禍對象的編輯穿上聖誕裝就好啦!等一下、這個大袋子我不需要了,放著也是浪費,編輯你先拿走吧。」
我單手想提起白色布袋,沒想到卻重得抬不起來。正要拆開麻繩看裡面到底裝了啥…咦…怎麼看起來像是總編的人在裡面?

然後編輯拿著鐵鎚站在我面前。
「恭喜你也想到這個手法。」
編輯笑道,舉起手上的鐵鎚對我一敲。




(完)

2009/12/16

[project.imouto 4]最終話「兩人之間」

清水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清水!」
猛地張開眼睛,志實正在自己的眼前。
「雷騎士,我死了嗎?」
清水眼前沒出現系統畫面。
「這裡是天堂嗎?」
「你還活著啦。」志實忍不住敲下清水的額頭。

「痛耶!開個小玩笑而已啦。」
「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志實用十分認真的臉說,清水即使在學生會的大大小小事務中也沒看過志實如此認真的樣子。
「我懂了。雷騎士呢?」志實一把拉清水站起來。
「你的裝甲嗎?在旁邊一動也不動,壞了吧。」清水指向一旁的機車。
「應該沒壞。」

清水將機車扶起來。
「有找到你爸嗎?」
「沒有…只是遇到怪人使用騎士系統。」
「那個怪人把小夢抓走了。」
「你說那個小夢?」
「嗯。我妹。」

「你妹也被抓走了?」
「總之…對,小夢就是我妹。」
清水還搞不懂。
「那個小夢,就是這個小夢?!」
志實點頭。
「可是…不對…難道…但怎麼可能…這也是MS系統的能力嗎…」

「關於MS系統的事情,我們可以談談。」
不認識的聲音說。
志實回頭看。出現在體育館門口的,是小妃,還有長得跟小妃很像的女人。
小妃的母親。


搭上小妃母親的車,志實直接了當問了最關心的問題。
「他們到底是誰?」
「應該是我們公司以前的研究員,也就是清水、你爸爸以前的手下。」
「這麼說…在他們背後的是我老爸嗎?」
志實看見清水臉上的神情,知道這是最糟的答案,卻不得不問清楚。

「不是。」
「真的嗎?!」志實脫口而出。
「至少可以肯定,後續的行動都不是清水的爸爸所願意見到的。」
「為什麼可以肯定?」清水問。

「不相信你的父親?」
「…說實話,我不知道。」清水低下頭。
「KR系統與MS系統原本是同一個計畫,MS系統的開發者就是我。」
「!!…那麼厲害的系統…」
「開發出KR的憑空著裝系統的你爸爸也很厲害。」小妃媽媽說。
「我認為這兩者完全不同等級…」
「你把它看得太遠了。事實上,MS系統直到小夢試用為止,都是無法使用的半成品。你爸爸的KR倒是已經可以運用在實際情況;那樣才是成功的商品。」

「對不起,您剛說…商品嗎?」志實想問。究竟自己妹妹是否被當作商品的實驗。
「那是我們的分歧點。最初只想擁有保護所有人的力量,結果在人性扭曲的欲望下,他們想用KR的力量,將武力出賣作戰爭用途。」
「電騎士最初是那樣做出來的嗎…?」清水問。
「不是。分裂成兩個計畫:KR與MS的原因,出在你爸爸堅決認為,有攻擊的力量才有保護的力量。但是我想的不一樣,保護人可以有不同的形式、不同的方法,不同的愛的表現…」

兩人在清水家下車,把機車型態的雷騎士卸下來之後,志實問。
「我妹她…為什麼會變成大人的樣子?MS系統…」
「與其問我,不如去問本人,你說對吧?」小妃媽媽微笑說。

「那個…我可以說嗎?」小妃說。
「嗯。」志實點頭。
「小夢變身之後,會變成大人的樣子,一定是有意義的…MS系統會用不同的方式反應使用者的願望,但是志實哥你沒有發現。也就是說,今天志實哥還不瞭解小夢,雖然小夢是你妹妹,但是你不知道小夢真正的想法。」
「不行嗎?」
「當然不可以呀!當哥哥的怎麼可以這樣!」
小妃真的氣起來了。
被這麼一說,志實才發現自己跟小夢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由於平常就在身邊,兩人之間的存在是理所當然。
讓志實忽略了小夢到底在想什麼。
小夢是妹妹,卻一點都不瞭解她。

跟小夢聊天的次數,有幾次呢?小夢想要什麼的時候,沒有想過小夢的意願,還是把自己想要的結果,就這麼毫無考慮地加壓在小夢身上,又有幾次呢?是否利用身為哥哥的身份、或身為兄長的先天優勢,把小夢想要的未來擋住了…是不是做錯了?志實開始認真思考著。救出小夢以後…在那之後兩人之間應該要有什麼。

「我們會盡全力阻止他們,你們兩個就想辦法進去救出小夢。」小妃媽媽說。
「我懂了。」清水說。


進入清水的研究室,雷騎士變回裝甲型態。連接上電腦。
「等檢查完系統,我就出去救回小夢。」清水拿出手機,仍然找得到MS的信號。
「等一下、清水。」
「怎麼?」
「讓我去吧。」
「可是,這不是為了你設計的,系統上沒辦法發揮全力,你的身手也發揮不出來。」
「小夢在等我。」
「…好,重新調整系統要花點時間。把手伸出來。」
清水拿出幾根大針,針連結著電線。
「這要作什麼?」就算志實心裡有答案了,還是把手縮回來問。
「當然是插進去,一點點就好了、乖。」清水以認真的臉說,可是志實似乎看出藏在撲克臉下的惡魔微笑。
「…這…我可沒聽說。」
「一項項說明就太慢了,還救不救人?快把手伸出來。」
針插進志實的手臂,似乎刺到骨頭的感覺,志實硬忍住不叫出聲。


穿上雷騎士裝甲的志實,覺得全身實在不舒服。
不是呼吸的問題,雷騎士內部有完整的空調系統,各處還有靈活的關節,活動應該不會感到不舒適。但就是有種多包一層的觸覺,跟雷騎士裝甲不同。

「感覺如何?」清水問。
「挺…悶的。」志實回答。
「畢竟這不是包覆式裝甲,為了隨時穿脫變形,只能作成如此。有看到許多數據嗎?」
「有。」
「上頭許多顯示了目標、溫度、能源、夜視鏡、殘彈等資訊,要仔細看。並且控制出力。另外加裝了噴射背包,就能直接衝上飛行船了。」

志實穿著雷騎士裝甲走到清水家外面,此時抬頭看見飛行船正在城市上空移動,所有行人都抬頭看著飛行船,不知道那要作什麼而覺得可怕。

「那我走了。」志實說。
「對方有三個騎士,一定要拿回你的腰帶才能跟他們戰鬥。」
「我知道。」志實點頭。拇指按下腰帶開關,啟動噴射背包。
從雷騎士背後噴射出火燄,冒出大量的煙,把路人的焦點都吸引到雷騎士身上。不過現在不是管是否機密的時刻。
隨著的尖銳的噴射驅動音,雷騎士一飛沖天。

「小心點哪…雖然跟你說也沒用吧。」清水說,轉身走回研究室,還有其他東西要準備支援志實。


小夢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玻璃瓶裡,瓶口裝著許多向上延伸的管子,小夢不懂那是什麼,直覺那東西很可怕。

「醒了嗎。」黑蛇騎士說。
「誰?」
「誰都可以,只要妳在這裡當魔力電池,妳想要什麼都會給妳。」
「哥呢、我哥怎麼了!」
「他的腰帶被我們搶走、他的同伴也被我們打倒了,沒人有本事救妳了。」

「哥不可能會輸給你們!」
「信不信由妳。」黑蛇騎士拿出電騎士腰帶。

「放心好了,等到征服世界之後,我們很快就會放了妳。」
「誰要那種世界。變身!」
鑰匙發出光亮、可是一下子就被頭上的管子給吸走了。
「哈哈哈!沒用沒用!妳使用的魔法力量馬上就會被裝置吸收,變身只會增加船的動力。看看妳自己吧,小孩子的身體能作什麼。」

黑蛇騎士一說,小夢才發現自己已經變回原本的身體了。
這麼說來,哥哥也看到了嗎…



雷騎士一頭撞進了飛行船。
志實原以為會撞的頭暈腦脹,雷騎士的裝甲非常堅固,一點感覺都沒有就衝進去飛行船有三吋厚的外殼。

「誰!」
志實抬頭,沒想到馬上撞見了不明騎士。
「送包裹的,我找不到門鈴。」志實回答。
「你的包裹呢!」
「在這裡!」志實出拳,速度有點慢,不明騎士輕鬆避開,並順手還擊。
吃下一拳的雷騎士紋風不動。
「你還不行。」志實搖動食指。知道因為雷騎士裝甲堅固,這擊才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可是拳頭打不到對方的話,防禦再強也沒有用。
似乎知道志實現在弱點的不明騎士,又將身形隱藏起來。
以無法預測方向的攻擊步步進逼,試圖把雷騎士打出飛行船。

「志實!」
這時候傳來清水的通訊。
「我該怎麼辦?」
「不要慌,把裝甲變形機車模式,脫離戰場,現在與他們對打非上策。」
「我懂了。」
「以找到小夢與腰帶優先。」清水說。

志實動念,裝甲自動脫離身體,志實趁敵人還搞不清楚的時候一個箭步衝出去。
雷騎士裝甲變形為機車,隨即自行發動跟上志實。

「想跑嗎!」
不明騎士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志實跳上機車,催緊油門。



「雷騎士闖進來了!」
黑蛇騎士收到報告,高興地站起來,對小夢說:
「妳的騎士來了,來得好!我會連雷騎士裝甲一起帶走…」
接著黑蛇騎士解除變身。

「!!」小夢看見裝甲下的人,竟然是個女人。
左臉上帶有一條長長的疤痕。
到底是受了什麼傷?小夢想著。
「來吧…快來吧…」女人喃喃念著。

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小夢直覺地閉上眼睛。
破碎的石塊與鐵片飛向小夢,玻璃瓶保護了小夢一般把碎片彈開。

等到煙霧散去,志實便看見了小夢。

「小夢!」
「哥哥!」
志實在玻璃瓶面前不斷敲打著,即便志實使出全力,玻璃瓶仍然紋風不動。
「可惡,怎麼會打不破!」

「沒那麼簡單讓你打破。」黑蛇騎士的聲音。
志實回頭一看,不曾見過眼前的女人。
「她就是黑蛇騎士!」小夢說。
「是女的嗎!?」

「女的又如何。」
「志實!她是我爸的第一助手莫可!」
「什麼!?」
志實緊盯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直覺她異常危險。

「雖然不打算讓你死掉,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清水。」
「妳把我爸藏到哪裡去了!」
「我可沒有藏。」
「把清水的爸爸、還有我妹放出來!」
志實緊握拳頭,隨時準備要戰鬥的姿態。
「哎呀,年輕人血氣方剛真好。」
「妳說什麼!」
「好吧,要打也可以。」
莫可拿出一條志實似曾相識的腰帶,接下來的行為,讓三人大吃一驚。

「變˙身。」莫可戴上腰帶。
電光火花四處閃耀著,嗆得志實睜不開眼。
再度睜開眼睛,映入視界的竟然是…電騎士。
「有種就來吧,小子。」

志實擺出架勢,今天面對的對手,自己是最清楚也不過的。如果對手不會用卡片的話…
似乎特意秀給志實看一樣,電騎士抽出速度卡片。
原來他也會啊。志實這麼想,冒著冷汗嘴角卻笑了起來。挑戰自己一直是志實最渴望的事。
志實把雷騎士的裝甲蓄電,加強雷騎士的防禦力,裝甲表面的相剋磁場可以減弱攻擊的力道。
「你覺得這種小動作有用嗎!」電騎士使用速度卡片,身影一下子從志實的視線中逃脫。
然後志實馬上吃了一記從背後來的攻擊。
當然這麼做不是完全沒用的,至少撐得越久,就越有希望。

「清水,雷騎士還可以作什麼?」
「電騎士有的功能,雷騎士都有實作。」清水說,「只是…」
「只是什麼?」
「功能不完全,何時機能停止需要即時計算,可能十分鐘、可能十秒。」
「那就夠了,謝啦。」

志實啟動雷騎士同樣的加速功能,一瞬間趕上電騎士的速度。
小夢完全看不見兩人的身形,卻不斷有拳頭交戰、金屬碰擊的聲音。

「倒數五秒。」清水提醒志實。

志實抓住電騎士的腰,硬是用蠻力將對手撞進牆壁。
灰塵漫天,小夢才看見兩人回到秒速世界。
莫可一腳把志實踢開。
「看來還是用自己的比較習慣。」
莫可解除變身,重新著裝黑蛇騎士。

志實撿起腰帶,也解除雷騎士變身,換上電騎士的裝甲。
「這樣可以打一場了吧?」
「可以。」

志實抽出卡片的瞬間,黑蛇騎士出手,毒液溶解了卡片。
「這樣就互不相欠了吧。」
志實心裡盤算著,剛才被溶解的速度卡,還有另一張卡可以用…只是接下來要挑個好時機用。志實決定先以拳頭相搏。

大步跨出,志實右拳襲向對方右腹,黑蛇騎士右手輕易抓住了志實,志實還覺得右手有點麻痺。
「我全身上下都有毒。」
「嚇到我了。」

志實右手彈手指,呼叫雷騎士變形機車,騎上機車打算衝撞黑蛇騎士。
「哼!」黑蛇騎士撒下一片腐蝕毒液,讓機車不敢隨意靠近,只能在旁邊打轉。
「玩這種把戲!」黑蛇騎士一個手勢,毒液變為細針,往四面八方同時射出。「這樣躲不過了吧!」
志實令機車變形雷騎士當作盾牌。

「大嫂謝了!」
莫可驚覺,方才射出的毒針把關住小夢的玻璃瓶溶解了。
「糟了!」莫可想再用毒針麻醉小夢,但是雷騎士搶先一步擋住了毒針。

「沒有人的騎士系統…!」莫可被嚇到了。
「因為有我在遙控。」清水說。
「遙控的人偶又能怎麼樣。」
「妳馬上就知道了。」
「抓住她們!」
隨黑蛇騎士一呼、鹿角騎士,不明騎士加入戰場。
「小夢、快走!」志實抽換出力卡。
「我要跟哥在一起!」小夢說。

三個騎士將三人團團圍住,志實、雷騎士、小夢三人背靠背。與三騎士對峙著。

「清水!」
「交給我吧!」兩人同時出手。

小夢拿出鑰匙。
「變身~!」
一道溫暖穿入薄簾,清晨舒爽的氣息與蛋黃似的光芒散發出來。傳達出夢中才有的,令人非常安心的感覺。花瓣紛紛迸裂,幾乎整個空間是白色與粉紅色的花所構成。
「幫人實現願望的善良的心,絕不允許用魔法的力量來作壞事!魔法少女小夢,不許你作壞事!」


所有人都定格了。
「呃…沒什麼不好吧?」清水只是笑笑的,無言。
「雞皮疙瘩掉滿地囉。」志實說。

「變身一定要有台詞的嘛!」小夢臉紅著抗議。


「…賣弄風情的小丫頭。」黑蛇騎士咬手指說。
「可愛不是嗎。」鹿角騎士說道。
「可不可以倒帶?重要部份剛才沒看清楚…」不明騎士舉手發言。

「你們快去那邊死一死啦!」
小夢轟出砲擊,使戰況重新展開。


黑蛇騎士莫可對上雷騎士清水。
「遙控器打得過我嗎?」
「試過才知道。」

黑蛇揮鞭,長有五尺的鞭速度極快,雷騎士勉強避開,打算順手抓住鞭子,鞭子卻滑手,又像有生命似的從雷騎士手中逃開,纏回黑蛇身上。
「呵呵呵…這叫蛇鞭!」
蛇鞭無聲無息咬過來,雷騎士縱使不怕咬,也擔心在猛烈攻擊下讓機體損壞,如果停止運作的話,就幫不了志實他們了。
蛇鞭速度異常快,僅靠遙控的清水根本無法抓到蛇鞭的動向。
即使如此,也一定要阻止黑蛇騎士。
清水下定決心。

「雷騎士變形!」
再現機車型態。
「噢?打不過想逃了嗎?」
機車加足馬力,準備向黑蛇衝去。
「沒用的…憑你那種速度…。」

機車翹首,向黑蛇攻擊。
黑蛇只消向左踏步便輕鬆閃過。
但是機車卻向有人乘坐似地,做出奇怪的直轉彎,再次向黑蛇飆起。
「煩人的東西!」黑蛇揮鞭。
蛇鞭幾乎要纏上機車的同時,機車再度變形為雷騎士。
「什麼!」黑蛇被這一招嚇著,頓了一秒鐘時間。
而幾乎在同時,雷騎士出手抓住蛇鞭,另手直接抓住了黑蛇的脖子,順勢壓在地上。


一方,鹿角騎士與電騎士志實對峙。
「…」鹿騎士一言不發,雙角散發的攻擊氣息,讓志實步伐小心起來。
無論如何,先使用卡片。志實使用出力卡。
「好像是增加威力的卡片嘛。」鹿角騎士說。
「又如何?」
「我也有。」
鹿角騎士重踏一步,兩手握得非常緊,像是要把身體的力量全部逼出來似地壓縮自己的身體,頭上的鹿角彷彿植物似地開始長大分叉。
鹿角騎士恢復原本的態勢,儀式似乎結束了,鹿角騎士的角變得異常巨大,發出嚇人的魄力。

志實決定先發制人。
「喝啊!」志實全力衝向鹿角,即使因出力卡的原因速度稍有降低,但志實每一步都踏得十分用力,將飛行船的金屬鐵板踩出腳印。
面對電騎士的威嚇,鹿角不慌不忙,舞起頭上巨大的角,僅是低頭的動作,角有如巨大的鐵鎚要壓扁電騎士。
角一揮,飛行船內部也受到不小損傷,似乎有炸彈爆炸的痕跡似的,電騎士勉強接下了角的鎚擊。

電騎士用盡力氣想折斷角。
「沒用的!我的角就連冰山都能輕易撞破!」
鹿角騎士開始跑步,電騎士被輕易的向後推,一頭撞進了堅硬的鋼筋架構中。

「可惡,比力氣根本沒辦法贏過他。」
志實心想。於是開始爬著飛行船的鋼筋,從內部一直爬往頂端。
「想逃去哪裡!」
鹿角騎士收回巨大的角,只須用力跳躍,便用角不斷頂撞飛行船,一路突破到了飛行船頂端的外面。

「你太弱了。」鹿角騎士說。
「喝啊!」志實仍然衝向鹿角騎士。
「這次把你打下去!」
鹿角騎士的角一瞬間又變得更巨大了,一扭頭,角宛如巨大的手要將電騎士掃下飛行船。
掃過,飛行船上只剩鹿角騎士一人。
鹿角突然覺得角上多了重量。
電騎士抓住角,抓緊在鹿角騎士的角上。

「下去!」鹿角騎士拼命揮著頭。角甩的電騎士好幾次差點抓不住,幸好分歧多的角有很多地方可供使力。

鹿角騎士眼見甩不掉,只好將鹿角縮回原本的大小。
電騎士抓準時機,跳進鹿角騎士的懷中出拳。只是被鹿角騎士以單手檔住了。
「以為我只有角這項武器嗎?」
鹿角騎士踏穩馬步,只消一直拳便將電騎士打退數十公尺,志實雖以全力雙手格檔,手仍然發抖著,志實想,鹿角騎士的實力不容小覷。
兩人分站飛行船頭尾,擺出態式。

兩邊同時發起攻擊,拳頭在一瞬間交叉而過,志實使腰扭轉進了鹿角騎士內側,正要以右肘灌勁入腹,鹿角騎士靈活地跳起,並踏著志實的右肘,在空中翻轉身體,以膝蓋對志實攻擊。
志實在地上翻滾驚險閃過,旋即起身出腿,右腿橫掃下盤,鹿角騎士輕跳閃避。連續幾下掃腿都被閃過,志實心一橫,硬使連續踢腿將鹿角逼進了船尾死角,就要一踢將鹿角騎士逼下船,忽見鹿角騎士雙手盤運,兩人突然互換位置,形勢大轉。
志實忙轉身,鹿角騎士作勢就要出拳,志實雖以全力消勁,卻也一腳踏空。鹿角騎士不慌不忙,只出手輕推,電騎士便雙腳懸空。
鹿角騎士正要出鎚拳將電騎士打向地面,志實硬將雙腳踩入飛行船,夾住鋼筋,以兩手與鹿角騎士互搏。
形勢對志實大不利。

「頑強的小蟲。」鹿角騎士作手刀型,準備切割船尾。
志實使勁,硬是將手插入飛行船當使力點,一下子爬回到飛行船頂端。兩騎士重新回到對峙態勢。

鹿角騎士首先發起攻擊,志實反而抽回出力卡,改以閃避鹿角的攻擊。
「竟然小看我!」鹿角騎士卯起來,角變得有之前三倍大,再度以頭鎚攻擊。
志實拼了命衝入鹿角懷中,瞬時抽換出力卡,借力使力將鹿角騎士拋至空中,並握著鹿角騎士的大角。
大角被控制在電騎士手上的鹿角騎士只得把大角收回,在空中露出了空檔,志實把握機會跳起身,以倒掛金鉤將鹿角騎士重重一踢,鹿角騎士就這麼從飛行船墜落下去。


不明騎士跟魔法少女小夢在空中纏鬥。小夢連續攻擊,只是明顯擁有較多戰鬥經驗的不明騎士佔上風,小夢怎麼攻擊都無法命中。
「打不到就是打不到!」不明騎士挑釁。
正當小夢困擾的時候,聽見哥哥喊說。
「小夢!不要理他!」
「可是…!」
「不要理他就是了!」
「好吧…」

小夢無奈地降落在飛行船上。
不明騎士搞不懂,怎麼一下子又不打了呢?於是也降落到飛行船頂。
「喂?還打不打?」
正好志實與小夢正說完話。
「不打了。」小夢說。
「為什麼!?」
看不明騎士似乎受到打擊的樣子,小夢心想,戰術奏效了。
「跟你打不好玩。」
「怎、怎麼會!?不然…我讓妳嘛!」
「我要回家看電視了。」
「咦!」
「今天魔法少女雪兒演完結篇,差不多該回家了。」
「等…等一下啦!你不在的話,我會被黑蛇大人罵的…哇~~~~」
突然開始哭的不明騎士,沒料到有這種結果,志實與小夢都嚇到了。

不明騎士解除變身,原來裡面只是個小男孩。

小夢蹲下來,跟小男孩一樣的高度。
「叫什麼名字?」
「傑夫。」
「今年幾歲了?」
「十歲。」
「那黑蛇…莫可是你的媽媽嗎?」
傑夫點頭。


猛然一聲巨響。
飛行船劇烈地振動,似乎就快墜落的感覺。
「小夢先帶傑夫離開。」
「哥呢?」
「我要去找黑蛇騎士把事情問清楚。先走了!」

看見志實遠離的背影,小夢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哥!」
志實回頭,可是心裡又想著要追黑蛇,但再度想追黑蛇的時候,小夢一聲叫住了志實。
「怎麼了?」
「…!」
小夢似乎想說什麼。志實從小夢臉上的表情能讀得出來。很重要的事吧,志實也很想與妹妹說些什麼。可能是問她好不好?有沒有被欺負之類的。
「…哥還是先去追她吧。」
小夢勉強把志實原本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小夢可以等一下下、沒關係。」
「很快回來。」志實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飛行船中搜尋,不久志實就看見雷騎士在一扇門前。
「清水!」
「你來了!」
「莫可呢?」
「鎖在裡面,說要毀掉飛行船。」
志實摸索了下,找不到這扇門有任何的機關。
「打不開嗎?」
「不行,莫可進去後就關起來了。」
「讓開。」
雷騎士後退,志實運起手刀,模仿鹿角騎士的方法…
「斷!」
連三切,門被志實切出一塊出入口。

兩人進入控制室,沒見著莫可的身影。
控制室裡佈滿了監視器,還有控制飛行船的種種設備。
「她跑到哪去了…?」
「在那裡!」
清水指著某個監視器螢幕,志實順著看過去。
發現莫可正在飛行船頂,一步步逼近小夢與傑夫。


「你這不聽話的孩子!還不快過來!」黑蛇騎士叫說。
「不要過去!不可以作壞事!即使是媽媽…也不行!」小夢對傑夫說。
「我們的家務事妳懂什麼!傑夫!快點變身!抓住那個女孩!」
傑夫看看黑蛇,又看了看小夢。
小夢對傑夫搖頭。

「傑夫!」

「莫可!」清水與志實趕上。
「飛行船已經要墜落了!妳就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清水喊道。

「你們這些人到底做了什麼好事…」莫可抱頭說。
「那是我要說的話!」志實說。

「每個人都阻礙我…他也是…」
「快點住手吧!」小夢說。

「為什麼不能理解我呢…?」
「媽媽!不要玩了!」

「不要擋在我的面前!」莫可大喊。
「現在是我的時代了!什麼KR系統…MS系統…通通要在我手上!」
莫可解除變身。卻又再度擺出變身姿勢。
「變身,巨蛇!」

從飛行船內部衝出一條巨大的蛇,迅速吞了莫可。

「沒有人以阻止我!」
巨蛇咬向雷騎士與電騎士,兩騎士勉強閃過了。

「要想辦法打倒這傢伙…可是要怎麼辦?」志實說。
「合體吧!」清水說。
「合體?辦得到嗎?」
「不曉得,從資料上來看說不定可以…但是有太多想都沒想過的問題,機器或許負擔不住…」清水不安地說。
「現在也只能試試看了,對吧。」志實問。
「沒錯,就試試吧。」清水說。

「合體程式,啟動!」
即使心裡還有一絲不安,清水仍是很興奮地執行合體。
分明是晴天,瞬時天空雷電交加。
雷騎士裝甲迸散,發出電流,各個零件分散裝入電騎士身上。
從天空上打下一道響雷,直擊了電騎士。

「騎士合體,雷電。」清水說,「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但是,清水的螢幕上忽然跳出許多警告。
「糟了!」
「怎麼了!清水。」
「騎士合體還不夠穩定,再這樣下去五分鐘內會解體!」

飛行船的船尾爆炸了。
看來應該是引擎的部份完全停止運作,這樣下去會直接墜落在志實他們生活著城市裡,造成大災難。
巨蛇骴牙列嘴,隨時會對雷電發起攻擊。

「飛行船讓我想辦法!」小夢說,帶著傑夫便飛到空中。
(魔法的鑰匙…請傾聽我最後一次的祈求,不要讓飛行船掉在城市裡…)
魔法杖發光,那是前所未有的粉色光芒。
並展開巨大的魔法陣,把飛行船的速度緩和下來。
可是飛行船實在是太大太重了,只憑MS的力量,也只能讓它緩和下降速度,並慢慢拖離城市上空。

巨蛇吼叫,準備向小夢發射無數毒針。傑夫變身,以不明騎士的能力把小夢隱形,使巨蛇找不到目標。
「連你也要阻止我嗎!傑夫!」
「媽媽做錯了!事情不應該這樣才對!媽媽不是平常的媽媽!」
「好吧…就當作我沒有你這個孩子吧。」
巨蛇不管一切,往臆測的方向對空中發射了毒針。

「小夢!沒事吧!」志實喊。
「沒事!」
聽見小夢的聲音,志實放心了不少。
但是危機還沒解除。
面前的巨蛇實在太危險,無論如何都要打敗牠…

飛行船緩緩地往海面飄去。人們皆抬頭看著巨大的魔法陣撐住飛行船以至於不下墜。卻沒人看見正在飛行船的頂端,進行著一場影響世界命運的戰鬥。

「能力全開!」
騎士合體可以同時使用速度卡與出力卡的效果。
巨蛇縱使動作靈敏,也無法捕捉到擁有看不見速度的雷電。巨蛇身上的毒液對擁有雷騎士裝甲的志實已經無效了。
志實輕易地跳上巨蛇的頭,一拳打進巨蛇的腦袋中。
「沒用的!你根本不知道控制中樞在哪裡!」巨蛇說道,又把雷電甩了下來。
「那就全部都破壞掉。」
「什麼?」

志實高舉雙手,呼喚閃電。
一道猛雷打在志實身上,志實將身上所有的能量聚集在右腳。
清水說,「系統崩潰只剩三十秒!」
志實高跳,以右腳踢向巨蛇。
「雷--電--踢!」
騎士合體本身化成閃電,劈向巨蛇。


志實落地的時候,巨蛇身上已刻劃了電流走過的痕跡。
從巨蛇口中衝出小型飛船,裡面的人顯然是莫可。
「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巨蛇爆炸。
飛行船已經到達海上,魔法陣解除,讓飛行船緩緩墜落在海面。
小型飛船逃走的方向,似乎看見潛水艇浮上水面接應的樣子。




「在那之後,彷彿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城市,一如往常開始了一天的作息。」
「我們的城市依然沒有變,但是巨大飛行船浮在淺海的殘骸,仍提醒著人們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戰鬥。」
「我的心裡也有點小小地變化,哥也是,我們兩個人的變化…」
寫到這裡小夢停筆,

「小夢妳在作什麼?小妃在等妳囉。」
志實敲了敲門,在小夢房間外這麼說。
如果是以前的志實,應該是直接打開門跟小夢說話。
「來了來了!」


普通的星期一早上,小夢一如往常在六點半準時起床,剛好在鬧鐘響起的時候按掉。
志實對小夢已經不會如以往冷淡,試著跟小夢聊些生活瑣事,
而且,最大的改變,要算是不會把自己的意見當作是最好的,一定要叫小夢作這個作那個。

「哥!我想看剛才那台嘛。」
「再五分鐘就好。我把這則新聞看完。」
「你每次都這樣說!」

吃早餐搶電視的時候,小夢也比較會講話了。
叫哥的時候,心裡也不會覺得怪怪的。

吊在胸前的變身鑰匙,雖然已經用不到,但是小妃說就當作紀念留著,
況且小妃還想看到小夢變成大人的樣子。

「可是以後不就看得到了嗎?」
「到那時候…還可以變回小孩呀!」小妃說。
(而且,現在就算變身,也不會再變成大人的樣子了。)
這是小夢昨天晚上偷偷變身的實驗結果。
(應該是願望已經實現了吧?)
(…是嗎?)
於是小夢拿出最後一張白卡,想了很久,用白卡使出最後一次魔法,許下願望。




「小夢,走慢一點吧。」
上學時間,難得志實趕不上小夢的腳步。
「快要遲到了。」
小夢仍然踏著大步走。
志實真正想說的並不是要遲到這種小事,經過這次一連串的事情,志實開始察覺,原來在平常完全不起眼的地方,存在很重要的東西。
只是志實還搞不懂要怎麼表達。
「我說走慢一點。」志實伸手放在小夢的肩膀上,小夢停下腳步轉身說。
「哥說慢一點,害我遲到怎麼辦!」
「偶爾遲到沒差吧。」
「我每次都有拿全勤獎唷!還被老師稱讚過!」
志實微微感到,小夢在鬧什麼奇怪的彆扭,而且原因似乎出於自己身上。

「妳就這麼不想跟哥哥一起上學嗎。」志實直截了當的說。
「想啊。」
小夢直率的說,使志實的耳根稍微紅了。
志實故作鎮定。
「那就慢慢走嘛。」
「就說人家快遲到了。」

小夢再看了一下手錶,那是志實送她當生日禮物的,看起來有點不像小學生的表,當初僅是想不到送什麼禮物好,又不想買太幼稚的東西讓人見笑,於是買了應該是高中生在戴的男女對錶,讓她長大的時候再戴。

當然小夢隔天就很高興的帶到學校去,結果招到同學的一陣嘲笑,好老氣的表;之類的。而小夢其實那時也比較偏好同學的那種,還可以當碼表用、倒數計時…等等許多功能的卡通電子錶、比較可愛。於是就把手錶收到抽屜深處。

戴著表的小夢看起來的確是比較成長了。
或是過了這幾天,小夢有長大了。
放在小夢肩膀上志實的手腕正巧戴著同一對錶。
志實腦袋一瞬間閃過大人的小夢,不由得臉紅了起來,把手放開。

「我想跟妳慢慢走去上學。」
「咦?」
沒聽懂的小夢聽懂了,呼吸一下子困難起來,小夢還沒完全搞懂心跳的速度、想要躲開眼前這個人的視線、不由自主想逃開兩腳卻又無法出力,這些事情的意義代表什麼,甚至對哥哥這個詞的意義都還混亂著,無法完全定義。
「是、是喔!好啦、慢慢走啦。」
小夢把臉轉過去,不想讓志實看到她現在的臉。


「為什麼要變成大人呢?」
志實還是問了他最搞不懂的問題。
「沒有為什麼啊。」小夢回答。
「什麼叫沒有為什麼?」
「就真的沒有為什麼嘛。」
「總是有個想法吧。」
「沒有嘛。變身的時候就變成大人了,我也不曉得為什麼。」

「噢…那會不會是,妳真的很想長大的關係?」
「大概吧。」
「大概?」
志實又用了疑問語氣,讓小夢一下子很不耐煩。
「那哥為什麼要變成騎士。」
「這…」
「看吧,哥也說不出來。」
無論為何變成騎士,但是我幸好有變成騎士,才能救到妳。這種話志實當然說不出來。想要向自己妹妹邀功顯示自己身為哥哥的風範,卻又發現這種行為對一個大人來說似乎不應該有,默默做事才是男人帥氣的地方。抱著這兩種想法在心裡掙扎的志實。
「我想幫清水的忙。」志實說出第二順位的答案。
「覺得變身很帥、對吧?男生都喜歡這一套。」
那是第三順位的答案。志實想著。
「才不是。說得好像妳很懂。」
「那有才不是,明明連變身動作都擺出來了。其實我有看到哥晚上有照鏡子練習。」
志實的心牆一下子垮了。
「妳怎麼!?」
「不要小看魔法少女!」
「竟然自然的說出自己是魔法少女呀。」志實反擊。
「反正我才小學三年級而已!」
「不跟妳吵了。」
「誰理你!」

於是小夢撇回頭繼續走路,看著過往的行人與車輛、紅綠燈的切換與行人通行燈的倒數計時,約續有五分鐘沒有講話。
志實發現今天天氣很好,微風吹徐、植物青綠,春天正四處展示自己,是適合出去玩的日子。
不過又怎麼樣呢?總不能就這麼逃課吧?如果就這麼拉著小夢出去玩,好像蠻不錯的。志實幻想著跟小夢一起蹺課亂逛的畫面,到天黑之前還有很多時間,路上沒有那麼多人擁擠著。如果說,假設性的如果說,志實心裡想著如果,重新選擇的話,他們有好多好多的架可以不用吵、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志實想著如果能作到那樣理想的關係,就算是個稱職的哥哥的事情。

這時小夢停下來。
「我要從這邊走囉。」
「我走這邊。」
兩人面對不同道路的方向。
「當然啊,我的學校在那邊,你的在那邊。」小夢說,「要一起走嗎?」

「妳不是要自己一個人上學嗎?」志實說。
「哥不是想要一起走嗎?」小夢說。

「我是可以遲到沒差。」志實說。
「我也可以一個人走。」小夢說。

「不一起?」
「嗯。」

「不後悔?」
「妳快遲到囉。」

「那陪我走嘛。」

小夢拉住志實的衣角,低頭似乎不想讓志實看見自己懇求的表情,因為自己說過要自己一個人上學,到現在如果又讓他一起走的話,這不是很奇怪嗎?還不理解這種彆扭是從哪裡產生的小夢,決定不去想太多,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志實感覺到了,如果現在拉著衣角的小夢抬頭看自己的話,那麼這份心意就會變調,變成一種不可抗拒的引力,一種並非兩人相對相等的情境;因此,小夢不能再多說一點、多做一點表示,志實也同樣。


「好啊。」志實說。
「下次不要讓我求你嘛。」
「嗯。絕對不會了。」


「可以再問一件事嗎?」志實說。
「什麼?」
「那次…親一下…那到底是怎樣?」
「小小的惡作劇。」小夢輕描淡寫的說法。
「不只吧,當時很認真的不是嗎。」
「哥很認真嗎?」
「妳也很認真吧!」
「這個嘛…嘿嘿!」

小夢心頭突然癢癢的,覺得有種壓抑不住的高興,總覺得有股奇妙的力量從身體的芯裡源源不絕的冒出來。於是先跑到前頭,回頭對哥哥做了鬼臉說:
「你猜猜看呀!」


夾在小夢日記中的白卡,變成一張像是寫滿愛心符號的大頭貼,與哥哥感情好的合照。

(文字小簡project.imouto 4 最終話「兩人之間」 全文完)

2009/10/27

[短篇]「黃昏」

「恐怕沒有比現實更難以跨越的東西。」沃克這樣說過。是否因為那天黃昏,實在太容易陷入不可自拔的憂鬱而脫口而出的話。說出那句話的沃克,在那之後出國讀書,要完成他長年以來的夢想。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我其實記不清楚了,或是刻意不去回想反芻,以至於記憶的抽屜漸漸生銹,無法打開。

即使現實不算個東西,活在騷動的時間當中,漸漸會發現身體中某種東西堆積起來,大概從心臟的位置,有不可改變的東西從那裡開始佔據全身,等我們發覺的時候,整個人的肉體已然被那個東西給取代,像是科幻小說把靈魂移植到機器做的軀殼。軀殼受到自然力量漸漸腐爛,佔地為王的那東西又適時補修,雖然隱約知道這不是童年時我所揮灑的自由身體,由於長年習慣了它,即使是靈魂的牢獄也得繼續用下去。

聽聞沃克的死訊是跟小莎聊天時她脫口而出的。
酒吧散發著無比頹廢的氣息,頹廢的音樂,頹廢的人們。我與小莎似乎蝸牛般黏在吧台前遲遲不走,來搭訕的幾個無聊男子看我們喝酒之悶,識相地掉頭就走,省下了我與酒保使眼色的麻煩。
小莎身上的頹廢氣息更為嚴重,我還以為她又什麼開始發作了,認識沃克的人,每人都會發作的哲學憂鬱病:病人的身邊會形成特殊磁場,既把人吸引過去,又排斥在一定的距離外。在我身旁的小莎似乎又換了個人,不像樂觀開朗的她,而是被佔地為王的什麼東西替代走,名為小莎外表為小莎,卻利用著小莎的記憶從周遭獲取發作憂鬱的原料。真正的小莎就困在牢獄中。

「噯、沃克他走了妳知道嗎?」
「去哪裡?」我沒有會意過來。
「死了的意思。」小莎說。

我驚訝的是小莎可以淡然說出沃克的死訊,縱使我認識的小莎是個乾脆得不像女生的人;彷彿她只是說句昨天去逛街發現喜歡的衣服被買走了,再去找就好了的口氣。我沒有接話,畢竟她以前跟沃克交往過一陣子,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不會無意間傷害到小莎。

「沃克他家人沒告訴我死因,不過我覺得沃克是自殺的。拿床單綁在哪裡,脖子掛上去蹦一下就死了的死法。」小莎說。
小莎有喝些酒,不過並不是說氣話,而是出自一種對沃克的理解,心裡也接受沃克走了才說得出口的話。
我啞然。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妳一定很驚訝吧。」
「嗯。」
「我最後一次跟沃克聯絡,是他人已經到英國的時候。妳呢?」
「不確定…應該很久了,那時候他才跟我說要出國,出國日期的事情是我輾轉聽同學說的。」
「那就大概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小莎又灌了口啤酒。
「大概吧…」記憶的鑰匙就是轉不開。

我倒是想到,沃克剛提到要去英國的時候,也是在類似現在的情境,隨便找間吧,坐下來隨便點,然後開始隨便交換一些近況。英國是我很嚮往的國家,那裡的教堂與大學都傳達出古老典雅的氣息,常常想像與戀人置身其中漫步。

「我看妳對沃克的死訊也不怎麼驚訝,畢竟沃克就是那種人。」
我點點頭。
小莎對事物的感覺依然敏銳。可能也顧慮到了我曉得她與沃克之前情事之多,對沃克的死訊不敢多加發言怕說錯話,為了要讓我寬心說話而講的。
我就平實說出我對沃克的想法。
「沃克身上有種隨時會拋棄世界而去的感覺。」

「差不多吧,我對沃克的理論是這樣,妳聽聽看:當他在世界上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對這個世界就沒有留戀了。雖然他是否相信死後有另一個世界這種事我不知道啦。只要我相信的話,應該還可以再見到沃克才對。」
「妳還愛他嗎?」我問。
「愛過了就很難不愛,我跟別人不一樣的是用別的方法愛他。」小莎看著面前的空酒杯說,酒杯給酒保接過,又填滿了新的調酒,推回小莎面前。
「妳呢?娜娜以前不是也暗戀過沃克,妳又怎麼想?」
「我嗎…」

細想過去跟沃克、還有小莎三人在學校的點滴。那時對沃克的情感是真的,可是在一步步認識他的途中,我漸漸有種感覺,那就是在十年之後,我也無法追上他、比肩站在他的身邊,兩人心裡的距離應該是很遙遠很遙遠,因為沃克看的不是身邊的事物,眼光始終放在天空。

「跟他的距離太遠了,我只是看著他而已。他對我沒有任何感覺。」
「我問的是妳,娜娜,妳對沃克的感覺。」
「太遠了,很模糊,想不起來。」我苦笑說,小莎不要再勉強我了。
我說的是真的,對於沃克的戀心,早在畢業後各自四散也不之丟在哪裡,隨即被接踵而來的瑣事淹沒。
要想起那種東西,不把記憶的房間徹底打掃一次是不行的;可是亂了,撿起那樣東西的時候,就分心去處理其他事情。

「還有其他人知道沃克的死訊嗎?」
「沒啦!」娜娜哼道。
「那我們去講吧?」
「啊?為什麼?沃克熟人不就我們兩個。」
「連我自己都對這個提議感到莫名其妙…可是妳不覺得…在沒有人知道自己死去很糟嗎?我是說那種自己死了,卻誰也不記得這件事情,除了父母以外,應該要有人知道。就像生日這種事,忌日也該知道才對。至少我們可以作些像這樣的事。」
「追思會啊?」我繞大圈還說不出來的東西,小莎反應果然快。
「我們打電話去跟別人說,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反應。」這句話的時候很興奮,即使對於沃克來說有點失禮,可是我與小莎一齊想到對其他認識沃克的人來說,沃克一定是個怪人。這麼一個怪人辭世,應該會多少覺得可惜吧。
「老實說,剛才我還覺得這點子很蠢,可是想想看,這樣我們還可以認識其他人認識沃克的另一面,似乎也不錯。」

決定以後,我們旋即坐上小莎的車,打電話預約了山區的民宿,幸好今天是平常日,大部分有空房。

「這樣像不像一家人出去旅行?」小莎說。
「噢?我是當女兒囉?」
「妳當媽媽。我是爸爸。」
「那我們還缺個小孩,爸爸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啊。」
「當然要女生囉,乖巧可愛的女生才好呀。」


民宿老闆一家人在門口迎接我們,看到兩個女人突然在平常日上山過夜,不免覺得奇怪。
「好朋友走了,我們上來開追思會。」
小莎就直接講了出來,我還擔心老闆會不會拒絕我們住宿。
「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囉!」老闆露出誠心的笑容,大概因為有點年紀的關係,也經歷過類似的事吧。
「今天缺席的主角是我前男友。她叫娜娜,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老闆認真聽著小莎的話不斷點頭,幾乎快要禿頭的老闆頭頂時而反光,突然感覺親切了起來。對於年紀大的朋友,就這點讓人覺得窩心。

「這邊溫泉有開放半夜的時段嗎?我們可能會聊到早上。」小莎問。
「有啊。」老闆回頭叫:「阿敏!帶客人去房間!」
走出來老闆的女兒,長得還挺清秀,大約十七、八歲,有點青春期的莫名自傲,對其他人愛理不理的態度。帶著黑框眼鏡綁馬尾彷彿表達對他人的拒絕,戴著自己的面具。免不了想起自己曾經也有這麼一段狂妄的過去,兩者的身影重疊,就有點好笑。

我是在也擁有一份狂妄的時期認識沃克的,對我來說沃克實在太成熟,太有自信,於是在聽他談吐之間不知不覺陷入自己佈置的陷阱,沃克畢竟是沃克,他乾脆的拒絕我的告白,並告訴我我不該這麼懵懵懂懂,我可以成為更有靈性的思考者,存在於沒有意義的…的什麼來著,怎麼會有人拒絕告白還傳授哲學理論試圖啟蒙,就連我當天告白的話都混亂到想不起來了。

「往這邊走。」阿敏(只有在心裡這麼叫,不敢直接叫她的名字)帶我們走入走廊最尾端的一間房。
「這邊是最靠近溫泉的房間,你們要聊到再晚也沒關係。有事就到櫃台找我。」阿敏說。
「是妳值夜嗎?」我問,因為阿敏看起來應該還是高中生。
「書念不下去,就休學回來幫忙家裡了。」
被阿敏看破我的疑問,是她這個年紀對事物特有的敏感,抑是這個世界對她的眼光總是黑白分明。阿敏回我一個曖昧的微笑說晚安,其中透露出些許醉人的無奈氣息。

進了房間,我們沒有什麼行李,就坐下來打開礦泉水。
「在這個年紀學會曖昧是很可憐的一件事。」小莎說了,她跟我對阿敏有相同的看法。
「對啊。」
「跟以前的誰也很像。」
小莎意思指我。
「好啦好啦,要先打電話,還是先泡溫泉?」
「當然是先泡囉!」

很快的泡澡回來,我打電話找家人翻出畢業紀念冊,挑了幾個要好的同學,抄下電話。
原先我與小莎很期待的沃克的事,可是幾乎沒有人還記得;跟沃克除了同班同學的形式以外,還有什麼剩餘的事情好講。
「他死了干我屁事?妳們神經病!」其中有一通講完就掛我電話。

「沒想到結果是這樣。」我對小莎苦笑說。
「妳的壞習慣又犯了。」
「什麼?」
「妳說話常常會把責任攬到自身。」
「有嗎?…可是,這是我提議的…所以,」「沒有什麼所不所以、而且我也同意了。就算失敗了,就只有我們兩個的溫泉旅行也不錯啊。」
「說的沒錯。」我自己設下的圈套,每次都是小莎幫我解圍。
「走吧,又有點涼了。邊喝酒邊泡溫泉怎麼樣?」
「那有什麼問題!」

這是不管誰都會遇到的人生必經的事,我原先是這麼覺得。但是,如果今天失去的人不是沃克,而是小莎,那麼心痛的程度,就不是現在的我能夠想像。我能像小莎這樣如此坦然地面對死亡嗎?一定不行。少了哪個親友,彷彿會少了我心裡的一部分。想到這點,就覺得更該跟小莎好好相處,我便在小莎兩手各拿一瓶酒的時候,接過她左手的一瓶,右手抓起小莎的手,手牽手。

「怎麼了?」
「突然想牽手。」
「好啊,瞧妳這麼愛撒嬌。」

跟小莎牽手的感覺,就好像我們是從小到大在一起的好朋友似的。我跟小莎不過是大學時代才認識的同學,心能有密切的溝通而沒有隔閡,應該是俗話所說一輩子也難求的知心朋友。

走到溫泉,放下酒瓶,才發現阿敏也來了。
沒戴眼鏡且把頭髮放下的阿敏看起來可愛多了,但表情稍嫌不夠。發現我們來的時候把身上的毛巾揪緊,慌亂的水聲倒把阿敏可愛的動作表露無遺。
「我要出去了,妳們泡吧。」
阿敏一瞬間閃過糟糕的表情,應該是顧慮到我們是顧客,有被家裡告誡過的關係吧。因為她不曉得我們會再進來,以為客人去睡了,就來享受工作後的秘密休息。

「沒關係啦,我們不介意這個。對吧、娜娜?」小莎說。
「嗯,阿敏就一起進來吧。」
阿敏訝異我怎麼知道她的名字,我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心裡叫著阿敏阿敏,不自覺地順口說出來了。
「娜娜就是太直了,心裡的秘密都藏不住。」小莎還說風涼話。
阿敏笑笑,說著沒關係,就進來跟我們一起泡溫泉,離我們有一點距離,藏在霧氣中快要看不見的角落。


「還記得第一次認識沃克的情形嗎?」小莎先講開了。
「不太記得了,自我介紹的時候,他是不是又說了很多話?」
「沒有,那次他什麼都沒說,自己的名字還上台寫的。那時候我想,哇,這人搞什麼神秘。」

不過沃克不是搞神秘,他的性格原本就是離群索居,讓人時常不清楚到底在想什麼的人。有次我們在吃飯的時候,他從魯肉飯講到社會階級的塑型,中間是怎麼連起來的,我實在搞不清楚。

「…我後來會跟他交往,主要還是覺得,嗯,這個人沒有我不行,而且有他的話,應該也能彌補一些我想要的東西。」
「彌補?」
「對呀。彌補喔。」小莎看著滿是星星的夜空說。
小莎抬頭看著天空的樣子,似乎想要模仿沃克,因為我看得出來,小莎抬頭仰望時嘴巴會一時不停的說話,是在模仿沃克。沃克想對天空傳達怎麼樣的消息呢?是與上帝對話嗎?可是沃克不信神。向天空祈禱的行為結束後,表情稍稍有所滿足翹起嘴角,卻又遺失了什麼東西似地垂下眉尾。

「我再去拿酒。」阿敏說了。
聽見水聲,再聽見開關門的聲音。過了幾分鐘,再重複的開關門聲與水聲,阿敏向我們靠過來。
「請用。」阿敏替我們斟酒。
「謝謝,沒想到還有年輕小姊倒酒,這家還不錯嘛。」小莎調侃說。
阿敏笑笑。隨即低聲問了:「妳們說的沃克…是不是有去英國留學?」
「是啊。」
阿敏又描述了幾項特徵,都讓我跟小莎驚訝不已,不得不相信眼前的阿敏也認識沃克。

「我是沃克的筆友。從他去了英國之後,有半年多沒有通訊了。」阿敏終於說出答案。
沒想到在意外的地方,又遇見了另一個認識沃克的人。不得不由衷佩服,這世界上還是有緣份的存在。
「他怎麼死的?」阿敏過於直率的問題,連小莎也不想講她的答案。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連個死因都不跟女友講,怎麼會有這種家人!」
阿敏是真的幫小莎生氣,小莎露出看開的笑容回答。
「算了,以前為了我,沃克跟他們家裡發生很多事情。對於沃克他們家來說我是麻煩,有那種反應也很正常。」
小莎沒有說,最最諷刺的,正是家裡要沃克跟小莎分手,所以才把沃克送到外國去讀書。那麼在那之後與沃克有所聯絡的阿敏,更是讓小莎羨慕無比的對象。為什麼沃克不跟小莎聯絡呢?

阿敏說了跟沃克開始聯絡的契機,只是普通的筆友,沃克偶爾會寄些當地的明信片、小紀念品給她。作為交換禮物,我想沃克寄那些東西,是為了要跟阿敏換台灣的物品,以便稍微滿足思鄉情懷。

「可是像沃克這麼無所謂的人,竟然會開始思鄉…」
阿敏又說出看似簡單卻複雜的話,接著沉默。小莎也沉默了,閉上眼睛,搖著酒杯,似乎浸透在往事的餘韻中。

明明是這麼一個人,如今卻留下了三種不同的思念,從我的世界觀望,想要試圖從三人的拼圖中還原真正而完整的沃克,可是又太少了,總覺得沃克還在我們看不見的死角,偷偷藏了什麼珍貴的寶貝。我也學沃克抬頭望向天空,嘴裡開始喃喃念著。

「妳不會是因為沃克弄到休學的吧?」小莎問。
「不算是,但是他告訴我很多難懂的事情。最後決定仍然是我做的,我該為自己負責。」
小莎和我同時笑了。
「完了,又一個人中毒了。」我笑說。
「就是說呢。」
「什麼毒?什麼意思?」阿敏完全不懂。

我們三人就這樣一直聊到打瞌睡了,才心甘情願回房睡覺。
就在快要看到晨曦的時刻,還有點睡意的我張開眼睛,看見一個人坐在窗邊,但是小莎與阿敏都還躺著,那是誰闖進了房間?

「噢,妳醒來啦。」沃克說。
我覺得這是夢,不過一點也不想戳破夢境的謊言。因為沃克穿著的,正是在那天的黃昏之下,他喜歡的灰色長袖套裝,還有白色的貝雷帽。
「現在是夏天耶,你穿這樣。」我不動聲色地坐下,與沃克背對背地靠著。

現在只想靜靜地重溫舊時氣氛。因為目前坐在我背後的沃克只是一場夢,不論我問什麼,他也只會回答出我知道的東西,至於他在英國的見聞、為什麼不跟小莎聯絡、跟阿敏談了哪些、怎麼死的那些種種問題,即使我真的開口了,也是要不到答案的。

「妳可以問哪,什麼問題都可以。」沃克說。

我想問的實在是太多了,還記得我告白的時候說了什麼嗎?我現在很好奇。還記得那時自我介紹的時候,我跟小莎,在你眼中看起來是怎麼樣的人嗎?你第一次說你要去英國,我也說最喜歡英國,那時候我們如何互相交換了多少熬夜蒐集來的旅遊資訊。可是這些問題是絕對不會有答案的。因為你的世界再無法從你的口中表現,你也只是我心裡悲傷出現的幻影。

「還記得我說關於現實的事情嗎?」沃克依然用著彷彿對某遙遠地訴說的語調。
「比現實更難以跨越的東西。」我簡單的說。
「那就是死亡了吧。我以前就隱隱覺得總有一天會到來,而且遠比其他人還早的時間,所以就自私地死在我最喜歡的地方了,抱歉。」
我回嘴。「以為說那種似懂非懂的話,我就會相信你不是夢了嗎?」

說話的聲音、語調、背對背的觸感、灰色大衣的材質、傳達過來的體溫,都再真實不過了。我要不斷地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夢,真正的沃克早就以有機體應有的方式回歸大自然,靈魂像電腦關機一樣消失不見了。

「說來也怪,都是因為妳們三個說了一百個關於我的事情,就把我拉到妳們的夢中了。」
「又不是鬼故事!」我噗哧笑出來,不小心回頭看了沃克。
果然,沃克穿的衣服就是我告白的那天,那天的黃昏之下,黃昏印象深刻烙印在我的腦海裡,他的年紀停留在那裡不再前進。
「妳變了一些。」沃克笑道。

從腳底升起的暖流一直到頭頂,淚水終於藏不住而潰堤,話也沒辦法說了,只能以哭表達我好想再見你一面。

「剩下的時間不多,我要走了。」沃克說,「以後就真的再也見不到面了。」
我趕緊問。「那…阿敏、小莎她們有夢見你嗎?」
「當然有,掰掰囉。」沃克式的招呼說再見。那聲再見彷彿是我心裡頭缺少的那塊似地,補上了。

太陽從東方升起,沃克的身影逐漸消失。我知道再怎麼挽留他,沃克也不可能停留,因為他已經不應該存在於這邊世界的現實,只是因為一場小小的奇蹟,讓我們能好好地做最後道別。沃克化作螢火蟲的光芒,漸漸溶在朝陽的黃金色裡,我凝神注視著,這次一定要,好好看著他走。


從夢中醒轉的時候已經要到中午,耳邊聽見的不是鬧鐘而是眾多的蟬叫。小莎與阿敏跟我在同一個時間醒來,我們互相確認在夢境發生了什麼事情。
「最後竟然說什麼掰掰囉,還裝酷!」阿敏笑著說,眼邊仍泛著淚光。
「只要這樣我就夠了。」小莎是這樣說的,她還是那麼堅強。

「阿敏!妳跑到哪裡去了!」外頭傳來老闆生氣的叫喚聲了,中午時分應該很忙吧。
「來了!」
阿敏站起來,報與我們一個充滿陽光的微笑,便急忙跑去找老闆了。


阿敏在民宿的門口送我們離開時這麼說。
「似乎有什麼被解開了的感覺,現在覺得我的頭腦好清爽!」
「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呢,小莎呢?」我問小莎。
「大概有吧。」
小莎以手掌擋住太陽,抬頭對天空吹了口氣。放眼所見天空沒有一片雲。

那晚,我們三人跨越了共同的現實。


或許沃克是對的。就在他說沒有比現實更難以跨越的同時,我被話語的魔咒所迷惑,真的以為,所有事情都必須自己獨立跨越過去才行。可是現在給我力量,即使在追思一個已成為記憶一部分,不會再以溫暖聲音給我回應的人。他與他所認識的人現在讓我心中充滿這溫暖的感覺,絕對不是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的。


(完)

2009/10/12

[短篇]「我曾那樣追尋」

「所以說,這要先影印個三份,分別送到人事、會計、以及老闆您手上嗎?」
我以專業笑容對老闆重複一次結論。
當每次老闆交辦事項的時候,我都會這樣做。
「對!妳真聰明。」
老闆拍手誇獎我。只是我知道這種多餘的動作更顯出只是表面上的鼓勵。

走出老闆的辦公室。Henry做出「我就說吧」的表情,然後接著想約我:
「晚上一起慶祝吧?」
Henry看似不經意的勾肩搭背,我心裡作嘔,盡量不露出厭惡表情對他說:
「不行啦,今天晚上跟男朋友約吃飯…」
「妳有男友嗎?少騙我了。」
「已經一個月了,改天再約吧?」
接著我裝作很忙,加快腳步甩開Henry的糾纏。

辦公室其他的女人一瞬間有相同的視線射到我身上,她們心裡正準備看著我與Henry拍拖的好戲。Henry在這間小小的代理公司是個花花公子,誰都知道。剛開始以為Henry只不過是個好心的業務上司,會拔擢新人,在老闆前面為我美言。其實他只是見一個玩一個,已經有數個新的女業務助理被他始亂終棄。對他們來說我只是另一個有點不同的過場人物。

只是憑Henry的成績,還有說不破的嘴皮,他在公司內的地位如泰山穩坐不動。

即使有人(事實)撕破臉鬧開了,老闆就會丟出微薄的資遣費,要女方走人。公司裡的其他女同事都冷眼旁觀著,沒有人會為新人說話,因為她們還想要從Henry身上得到好處。入社一個月後我終於懂了為何在這個環境裡,沒有女同事會跟我說話。

今天她們的眼神更冷,因為我已經掌握到如何從Henry身上獲得好處,又不讓他得逞的方法。維持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適時丟出看似引誘的訊號,從男人身上獲得實質的方便。狐狸,世界是如此形容這類女人的動物。

所以,即使我跟Henry說有男朋友,他會認為這是我故作矜持的藉口。
這樣就好了。


「約聘人員加薪有前途嗎?」
我說我不知道。
「那為什麼不說要成為正職?」
因為我覺得不會待太久。
「妳的老毛病又犯了。」媽說。

與其說是我的老毛病,不如說,媽一直一直認為我是不想定下來的人。而我很清楚自己並不是,何嘗不要一個好的穩定的工作,只是在騎驢找馬的過程中,我仍需要在工作上有所表現,偶有佳績,媽就急著催我趕快改正職。

「不是啦,媽…」

我不停的解釋著。老是要跟家人解釋我的行為已經成了習慣,讓我作任何事都想好一套說詞;就算在公司偷懶看股票,我也隨時有辦法解釋我在作什麼。當然這點小動作,其他女同事一定能察覺,但只要男同事不發現,基本盤就打平了。女人間就算是敵人也必須要對異性隱藏的秘密。在茶水間撞見說我壞話的一幕,她們並不會露出被嚇到的表情,而是對我做出輕視的眼神,離開茶水間一步之遙繼續嘲笑我。我並不怪她們,我也曾經是那種行為的一份子。

「妳要不要相親?」
媽,怎麼又提這個。
「我這邊有認識好幾個上櫃公司的經理,現在不流行大陸妹了,還是台灣的最好;上次跟妳說過的料理教室去了沒?」
公職補習班、進修、相親、介紹工作。
這類的題材結束後,我與媽就一點話都沒有了。

媽也不催我回家,還搞不清楚人際關係怎麼變化的過程。每個禮拜天固定的電話時間卻讓我像寫週記般交上作業,最後老是得到不及格的紅字。怎麼會剛畢業,就好像失去活力一般行屍走肉地活著,以前曾經嘲笑過的那些電視畫面,在水泥大樓中擺出笑臉的撲克牌人們;今天一轉眼我是主演,學校鐘聲似乎從螢光幕的另一端傳過來成了笑聲,我慘笑著做出身為社會人士應有的禮貌回應。

掛上電話,同居人的Eve正好回家。與Eve合租的公寓沒有多大,平常都出門上班,假日都睡到中午,兩人住剛剛好的大小。
「回來了。」
她把便當丟在桌上,打開電視便開始脫衣服亂丟在地上,等她洗完出來自然會收,是有這麼約定過,但總是我受不了就站起來收了。

「我說Tina妳怎麼老是愛吃這種難吃便當。」
「會難吃嗎?」
「昨天不是買兩個嗎。」

咦?難怪早上看到兩個便當空殼。

「難吃死了。虧妳每天當晚餐吃。」
「是嗎?我覺得沒什麼味道罷了。」

吃著便利商店的便當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彷彿這也是我重複執行的一項工作。

「妳遲早會吃出病來。」
「沒關係啦。」

Eve用「妳老是這麼不珍惜自己」的眼神看著我,隨手抹亂了我的頭髮便走去洗澡。

「洗髮精借我!」Eve在浴室裡大喊。
「上次不是叫妳買嗎!」
「我忘了。」
我起身走到電視下的櫃子拿出新的洗髮精,走到浴室拿給Eve。
「我幫妳買了。」
「噢、謝啦。」
每次看Eve在浴室洗澡的樣子,就像一隻金色的長毛狗在玩水似的,Eve每週都會去重染一次保持頭髮的顏色。

「其實我有聽到妳們講話,等妳掛電話我才進門的。」Eve在浴缸泡澡時說了。
不意外,這間公寓的隔音一向很爛。
「我覺得妳過妳的就好啦。」Eve以少見的溫暖笑容對我說。
「是沒錯啦。」我調皮地做出為難的表情。


等她洗好輪到我,然後打開健康飲料喝著隨便看電視聊天打屁,到了半夜一點就去睡覺,餘下的垃圾等早上出門前再收拾。
習慣了寂寞的兔子並不會死,但也不會積極的求生活。

從剛加入公司開始便會偶爾夢到的,Herny如餓狼虎撲熊抱地上了我的夢不斷重演,夢中從拒絕轉為迎合的我,叫我快加入她那邊的世界,活得比較輕鬆愉快享受。

即使生活有著一定的行程,看似非常安定的工作,也正在順利升官加薪。每天盡是同樣的事情一再重複、重複、重複。這份安定中卻有一份不穩定的黑暗因素,大喇喇地曝在我的眼前,擺明著我抓不著它的本體,必須學會與它共存,過一天算一天。

看來在進行下一個選擇題之前,名叫「人生」的高等次元存在決定拋棄我的命運。
「滾開。」可以的話,我想跟它說。

(98國中基測作文)

2009/09/20

[短篇]「沙堡」

我確信有個人的聲音,是從海底的最遠最深處,某個我不認識的海溝裡,由魚類之間的共同信號以接力棒的形式傳遞到耳中,從放眼盡收的海天一線,一直延伸到半夜的我的房間的床邊絮語著,喚起我曾經試圖遺忘的記憶。使我驅車前往海邊,尋找一年前,在沙灘上與小牧留下的痕跡。

我還說得出來,歷歷在目,小牧在沙灘上蹲著,兩手捧沙放了又拿;堆成城堡,然後又打碎。那樣的行為實在不像已經二十有七的大男人。

「喜歡沙子嗎?」小牧問我,但是我那天心情不好,沒有回答他。
「沙子是很好的素材,比黏土還容易雕塑,也比紙雕容易摧毀。像這樣好用的沙子,在海邊竟然要多少有多少,很夢幻不是嗎?」
「你白痴喔,」我很後悔當初這麼講話。「沙子這種東西,要多少就有多少啦!在海邊更理所當然啊!你是哪根筋不對啦!」

其實我隱隱覺得小牧的天真個性,將來一定會在我們某個重要時刻出事;在交往過程中我一直擔心這種可能性,但在小牧依然故我、放縱自己每天盡是畫圖玩樂,絲毫沒有考慮過我們---即使只有他的也好---未來的事情。我要愛情,可是不吃麵包會餓死。

那天去海邊之前,是我開車去小牧家接他。
原本高高興興地要出門玩,等小牧回房間準備出門,小牧父母便把我拉到一旁講話。
丈母娘說:「小帆,妳是個好女孩…」

要講的事情,其實我也都知道。
現實問題。
不就是現實嘛?
我可以養他。可以接受他在家裡自由創作,讓我出外工作。
這些事情不早都講過了嗎。
可不可以不要一再重複?
我很堅強!

「是啊小帆,可是妳想想,將來妳們生了小孩,要誰照顧?妳病倒了,他還是在畫畫…」
「小孩的事情將來再說,不急著生。」
不急著生,肚子裡的小孩還要再八個月才會出來。

「總之婚禮照辦就可以了,將來就算沒人可以照顧小孩,我媽那邊也說可以幫忙。」
「可是…!」
「夠了沒!你們怎麼現在才煩惱這個問題啊!我都已經煩惱好幾個月,好好想過解決辦法了,不要再拿這個來煩我了!」
我又跟丈母娘吵了一架,阿爹冷靜地坐在沙發上抽煙。
「厚啦厚啦!有代誌我擔!」
「哩馬老番癲!還要抱小孩照顧他幾歲…要他自己學會生活…」
正巧小牧換好短褲Τ恤走出來了。
「我們出門了。」

我拉住小牧的手就走,帶到車上。 我把流出來的眼淚擦掉,將剛才不高興的情緒逼自己吞進去,即使我已經被這些情緒所填滿,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有我曾經將不高興的事情塞進去,每當快塞不下時就會有快要吐的感覺,但是我摀著嘴,把那些不好的情緒壓縮起來。

「又想吐了嗎?」小牧問,因為他看見我摀著嘴的樣子。
我揮揮手。「還好,沒事了。」說完便開車前往海邊。站在門口的小牧的父母親,以妥協的眼光目送我們離開。


到海邊以後,小牧玩沙,我一點心情也沒有,坐在消波塊上靜靜看著小牧玩。然後接到一通電話。
「喂?」
「小帆。」
接起來的聲音,竟然是我過去非常熟悉的。因此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所有記憶一股腦兒翻攪起來,往事的溫暖氛圍把我拉進發亮的溫暖空間,待在那裡相當舒服。
「還記得我是誰嗎?」
「當然記得,均毅學長嘛。」
「妳現在過得如何?」
每次被問這個問題時,我都會考慮跟對方過去的關係,還有要怎麼說。例如對不太熟的人,就隨便呼嚨幾句反問他。熟人的話因為互相知道對方的事情多,可以聊比較多。不過面對前男友均毅學長,我只希望讓他知道我現在過得很好。
「現在正在海邊跟小牧玩呢。」
「真的嗎?難怪會有海浪的聲音。」
我現在還跟小牧在一起,挑明了說,我想證明給學長看,我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
「小牧還是老樣子吧?」
「嗯,是啊。」
「那妳還是很累嗎?要照顧小牧。」
「我很堅強。」這句話已經變成我的口頭禪了。
「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一定要打電話給我。」

對於人之間的相處,我過去一直很敏銳,並且小心地處理。人沒有他人會活不下去,尤其是遭到他人排擠,那種感覺比自己孤獨一個人更加難過;如果孤獨只是在廣闊無際的草原上的一顆樹,那麼被排擠,就是在爬不出去的井中向上只剩如針頭大小的一點天空。
因此對於學長的提議,我會退一步,謝謝他的好意。避免給別人太多聯想,也避免讓學長覺得我仍然可以接受他。

「嗯,我會打的。」
「妳又說謊了。」
學長太瞭解我了。誰叫在跟小牧交往之前,有兩年多的時間,我是跟學長交往。
「知道就不要說破,包容女性的謊言,也是一個男性重要的任務。」
「原來我還被當作男性看待啊,有點高興。」

過去喜歡學長的精神、風度、說話、對任何事的反應。那些是我也很想改變的,自己未來應該要有的樣子,到底是不是憧憬轉換成愛慕情結,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重要的事情漸漸忘記,彷彿一個個輪流跳進黑洞中,細瑣的事情反而留存佔據在有限的回憶空間裡,比如大學教室桌椅的觸感,抓著學長背包的觸感,上學路行道樹特殊的泥土與青草混和的氣味,背靠背坐著的感覺,那時候的我又在想什麼。那些看似不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對學長的剩餘記憶,透過電話中傳來的聲音形成特殊的氛圍。

「你現在在作什麼?」
「在某家公司力爭上游,當到經理了。」
「那滿不錯得呀。」
「那妳呢?現在怎麼樣了?」
「懷孕兩個多月,下個月要辦結婚典禮。」
「這樣啊…」
其實我不是不懂,均毅學長說話的口氣,擺明了自己仍然是單身,卻得知前女友快要結婚的消息,心裡可能還有一部分說明不清楚的情緒。
「妳跟小牧終於要走到紅毯了,說實在我有點驚訝。」
「嗯,我知道你一定會驚訝,所以還沒通知你,等到喜帖寄給你的時候,你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那,妳已經變成妳想要的自己了吧。」

我曾經對均毅學長說過,在小倆口互相交換自己心中秘密的時間。那時候我仍然是抱著夢想的少女,還不曉得現實的殘酷,但是知道未來的路艱難,因此想要磨練自己,讓自己變成踏實而努力追求夢想的人。不過踏上現實的階梯才發現,夢想實在太遙遠了,幾乎在我快要看不見的山頂上,被厚重的白霧所掩蓋,就連腳下的階梯是否能走到那裡也沒有任何把握與信心。

「沒想到學長還記得。」
「對我來說很重要啊,那是第一次知道妳為什麼會想跟我交往。然後也瞭解妳為什麼會跟小牧交往。」
「所以你那時候沒有堅持嗎?」
「對。」
小牧跟學長是完全相反的人,彷彿小牧本身就是夢想的化身,為了追逐夢而生的人。

我問學長。「那現在後悔了嗎?」
「沒有,知道妳過得好,我就滿足了。」

心裡有種刺痛的感覺。
還來不及細想學長這句話到底傷害了我什麼,另一通電話就來了,公司有急件要我趕去處理,我答應之後就站在消波塊上,兩手圈起來跟小牧喊話。

「我有工作要去處理,我們走吧!」
小牧似乎沒聽到我說話,繼續堆著沙堡,只不過一通電話的時間,沙堡已經要跟一個人一樣高了,小牧開始雕著窗戶之類的細節。
「我這邊很忙,妳去吧,回來再找我!」小牧沒有看著我回話,專心手上的工作。當小牧進入狀況的時候,是怎麼叫也叫不動的。
「那我先走了,有事就打手機給我!」
小牧點了頭,表示同意。

於是我開車火速趕到公司,從老闆手上接下文件,大致上瞭解該怎麼做,老闆就離開,剩我一個人處理事情。面對電腦的時候我什麼也不想,學長啦小牧啦,該專心工作的時候,就該專心工作。可是心中有某種不安因素騷動著,不曉得那是什麼,一塊宛如黑影似的東西佔據在那裡。

在我把工作做完,已經是三小時後了,天色暗下來。由於太暗了,只開檯燈有點可怕,我便將一部分的日光燈打開。日光燈亮起來的瞬間,心裡那塊黑影動搖了一下,我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爆發出來的預感,環視只有我一人的辦公室,看不出來與平常有何不同,直到看見自己的座位,我終於發現那塊黑影所想要隱藏的傷口是什麼。

其實我過得並不好。光是想到這句話,眼淚就不由自主奪眶而出,表情來不及反應,可能是身體裡塞滿了不高興的情緒,無法阻止更多的事情塞在裡面,於是先從眼淚的形式漏出來,理智在我的堤防快要崩潰前,把自己關在茶水間坐下來,然後是不停的大哭。

接受現實以後,才發現原來現實不是那麼殘酷,真正殘酷的是遙不可以及的夢想。曾經想要和小牧一樣成為自己創作的藝術家,結果學音樂的中途才碰到自己根本越不過的那一道牆,於是現實的路就在這裡轉彎了。我沒有其他選擇,接受自己回歸沒有創作才能的普通人的身份。而在那之前我拼命相信自己是有所謂的一份天才,再用九十九份的努力將自己拉起來。到底我的人生是在哪裡選錯了?原以為過了門就是終點,卻又理所當然出現另一條遙遠得看不見盡頭的路,而努力撥開白霧走到路的盡頭,只是一道無法繞過的牆。

手機這時響了一聲,我回到座位,拿出來看時已經掛掉了。顯示著未接來電一通,是小牧。我等了幾分鐘,小牧沒有再打過來。於是我撥給小牧,但小牧也沒接。

我簡單收拾了東西開車回到海邊,看到很多人聚集著,還有探照燈什麼的在動,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由於有人架起了電燈,我從馬路這邊就清楚的看見小牧的城堡已經完成了,就像把歐洲山中的古典城堡搬過來似地,以分身的形式縮小聳立在毫無其他東西的沙灘上。

我走近城堡,想要欣賞小牧的作品,腳下踩到堅硬的東西,以為是石頭,低頭一看發現是貝殼,而且被我踩碎了。數量還不少,大概是小牧到處收集來,想要裝飾在城堡上的吧。

我隨便找了一個路人問,「請問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喔、是這樣的。有一個人在這邊做沙堡…」
「對,他是我未婚夫。」
「是妳的?妳認識他?」
「對。」
路人揮手大叫說:「喂!這裡有人認識他!」

遠處的警察聽見聲音跑了過來,問道:「妳認識他嗎?妳叫什麼名字?他叫什麼名字?」
我回答警察的問題。
「到底是怎麼了?」我問這個問題後,才發覺問題的答案可能會讓我後悔。
「有人看到妳的未婚夫到那邊的山崖去,要找東西裝飾沙堡的樣子,結果跌到海裡,現在還找不到人。」


意識模糊中,只記得好像回到家,就躺在床上了。睡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醒來,還不清楚自己是做夢還是在現實。走到停車位,才發現自己的車沒有開回來,還停在海邊,提醒我昨天是坐計程車回來的,這才瞭解到事實的嚴重性。

手機響起,是小牧家裡的電話打過來的。
「喂?」
「小帆!妳沒事吧!」丈母娘說。
「我…」那一句口頭禪如今說不出口。
「等一下阿爹開車去接妳,先過來再打算以後該怎麼辦,好嗎?」

我答應了丈母娘,站在路邊等阿爹的車來接過。阿爹到的時候,什麼話也沒說,帶我上車就直接開回小牧家。
「妳的車還停在海邊,」阿爹說,「鑰匙給我,我明天去幫妳開回來」
「嗯。」
「妳還好嗎?」
這句話的答案已經消失無影無蹤了,我什麼也說不出來。路上一直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發呆,腦中什麼事都沒有想,怕一去想,那些堆積在身體中的情緒什麼的又湧洩出來。到了小牧家,我們三人坐在餐桌上,等待警察打電話過來。這時才突然想到,痛苦的人應該不是我,而是阿爹跟丈母娘才對。

「小牧一定會回來的。」我說。
阿爹和丈母娘幾乎同時抬頭看我,似乎是以為我快要不行了,丈母娘便走過來抱著我,逕自哭了起來。看丈母娘哭了,阿爹也忍不住低聲啜泣,我試圖忽略哭聲,當作自己聽不到。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想…

終於電話來了,他們並沒有找到小牧。

那天,我在小牧家留宿一晚。隔天早上拜託阿爹,帶我到海邊,要把自己的車開回家。阿爹說好,但是阿爹要開我的車送我回家。到海邊的時候,小牧的城堡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跟阿爹說,要走過去看看。阿爹就陪我走到城堡旁。

聽海浪的聲音,彷彿跟我昨天來的時候一樣,什麼也沒有變化。城堡的原地留下一堆較高的沙堆。好像有人把城堡搬走似地,連地上的貝殼也全被撿走。要繼續完成沒完成的沙堡。是嗎?

2009/07/19

[project.imouto 4]第三話「卸下外表的偽裝」

文字小簡project.imouto 4
第三話「卸下外表的偽裝」


自從上次回家之後,就聯絡不上清水了。

小妃說不會有處份,但是要將電騎士歸在公司的管理下,志實高興地打電話想通知清水時,清水一直不接電話,最後還掛斷,然後就再也打不進去。
志實知道一定出事了,跑到清水家去看,裡面沒有人,清水似乎沒有回來的樣子。好不容易找到清水的研究室,只留下桌上一隻手機。是跟清水給志實的手機同一個型號。

志實打開手機,上面一個光點閃爍著。
光點下註明著KR。
「這個意思是要告訴我他在哪嗎…?」
光點的位置向北,約一千公里遠的地方。
可是後天就是園遊會了,此時不能再蹺課去找清水。即使變身後的速度,到那裡也需十個小時以上。

志實傳簡訊給清水的手機,說,有事一定要告訴我,隨時打來。
但是清水沒有再回訊。
志實只好離開清水的研究室,沒有注意到牆上另外的空間內,原本應該放著什麼東西。


「…所以呀…在那之後就跟哥哥…」
小夢在下課的時候,跟小妃討論昨天後來跟志實的小約會。還有又約要去志實的高中的園遊會。
「沒想到妳們這麼相親相愛呢。」小妃說,「…可是不要發展到危險的地方喔。」
小夢一開始沒有聽懂。
思考了一下,臉頰便紅到耳朵。
「嗯…不會啦!哥哥不是那種人!…」
「我想的不是人品問題…」小妃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而且,既然要去園遊會的話,那小夢的身份一下子就會曝光了吧。」小妃說。
「嗯?不會呀。為什麼?我會變身成大人。」
「大人的小夢在場的時候,小學生的小夢就一定不在。只要被發現的話,妳哥哥應該會很生氣吧?」
「嗚。」
小妃也說得沒錯,自從上次哥哥半夜跑來看小孩子的小夢在不在,小夢心裡就一直困擾這個問題。

想要變成大人,但是又必須要用小孩子的身份上學、在家裏,加上擔心哥哥隨時會發現…
「而且我記得,妳之前就說要跟哥哥一起去高中的園遊會啦…」
「嗚。小妃幫我~」
「呵呵,我早就有辦法了。」
「真的嗎!?」
小妃從拿出三張卡片,正面都是空白的,背面印有魔法陣的圖案。
「三張卡片…?」小夢接下卡片,正面反面看,看不出什麼端倪。
「嗯!這三張空白卡片,要讓小夢選擇要怎麼使用。」
「那跟變身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

小妃靠近小夢的耳邊說悄悄話,雖然聽了很多不知道什麼的名詞,而且小妃慢慢說吐出來的氣讓耳朵有點癢,但在放學前總算是搞懂使用方法了。

小夢飛快跑回家,哥哥還沒回來,說要去找同學。
這正是大好機會!
小夢跑回房間,丟下書包,確定房門跟窗簾密不透風了,才敢從書包拿出卡片。

「先用一張…有三次的機會!」小夢自言自語,拿出變身鑰匙。

「變身~!」
溫暖的光將小夢包圍起來,不曉得從哪紛飛出的緞帶,包圍在身上織成衣服。鑰匙長大變成魔杖,小夢接著魔杖,另一手拿著卡片,將卡片貼在額頭,說出自己的願望。

「…希望能變出另一個我…」
小夢身邊卷起一陣風,魔杖開始把力量注入卡片,讓卡片成型。

小夢再張開眼睛的時候,卡片已經不見了。
「咦…難道失敗了?」

小夢轉頭,看到鏡子。
鏡子裡面站著的人是自己,可是有點奇怪。
明明自己已經變身了,為何鏡中的自己還是小孩的樣子?

小夢不禁伸手去摸鏡子。
鏡中的小夢也作同樣的動作。
當兩人手指觸碰到的時候,鏡中小夢的手伸出鏡面,握住小夢。
「哇啊啊!」小夢被嚇到。
鏡中小夢握住小夢的手,慢慢從鏡中走了出來。
握住「自己」的手,小夢有種既熟悉又奇異的感觸。
原來小孩子的自己這麼小。
小夢忍不住蹲下來,摸摸頭。
有點瞭解到,為什麼哥哥喜歡這樣做的原因了。

「自己講起來不好意思,可是還真的滿可愛的…」
尤其是被摸頭的自己那小小的抗拒,更讓人欲不罷手。

小夢放開手,改用雙手握著她的手。
「那後天就要拜託妳囉。」
「嗯!」看著小孩子的自己點頭,彷彿照鏡子似地有點真實有點不真實。
隨著一陣光,小孩子的自己又變回卡片。


園遊會當天凌晨。
準備出門前,小夢再把小時候的自己叫出來,讓她準備跟哥哥一起出門。
想到這原本應該是自己的角色,忽然有點空虛感。
但是大人的自己跟哥哥的關係已經不一樣了。
於是揮手跟小時候的自己道別。

小夢飛到商店街,在小巷裡降落,變身私服。在那裡隨處逛逛,然後在24小時的便利商店買早餐吃、喝飲料,這是以前自己想要試試看,可是哥哥老是不同意,說什麼這樣會營養不良,所以早餐一定要在家裡吃什麼的。雖然自己也能理解為什麼哥哥會說這些話,而且老是花這些錢也很浪費;但是當小夢實際坐在便利商店的時候,對面的大樓讓晨光照得閃閃發亮、馬路的車輛和路上的行人也是趕著出門,今天是星期日,應該是去加班的嗎?反而自己是悠閒地出門,對小夢來說是全新的體驗。不用管學校,不用寫作業,只是為了約會而出門。這種像大人的行程,正是小夢一直想要的。

(這時間哥哥應該已經跟小小夢出門了吧…?)


「妳今天有點怪。」志實說。
「嗯?沒有哇?」
志實正和小小夢一起走到志實的高中。
「以前跟我出門沒有那麼高興,怎麼今天…變成這樣。」
「哪有怎樣!」小小夢說,「今天是要跟小妃一起逛,又不是跟哥哥逛。」
「什麼跟…啊!」
志實突然懂了。
「妳怎麼知道的…」
「人家才不知道是誰~只是小妃知道而已~」

「所以說呢?」
「說什麼?」
「哥覺得對方怎麼樣呀?」
「妳這種問法,我也不知道講什麼…」
「什麼感覺嘛!那個女生漂不漂亮啦、可不可愛啦、私底下是怎麼樣啦之類的。」
「又還不算是約會。」
「咦!?不是約會嗎?都一起出門了…」
「只是約了她肯來而已,其他什麼都還不知道啊,算一算也不過才見面兩次。」

志實才想到,之前問小夢的話,只是私人問題什麼都說是「企業機密」,如果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個企業機密了…出來像約會這種事好嗎?
可是既然會出門約會的話,那麼就不至於整個人都被企業管制住吧。
所以說,回答機密,其實只是吊胃口,現在還不能夠告訴志實的意思?
「妳還不懂啦,這種事情是很複雜的。」
「那到底是怎樣嘛!對她有意思嗎?她對你呢?」
「呃…」志實第一次覺得自己妹妹氣勢強得可怕,竟然一直逼問。還是女生對戀愛話題比較堅持?
「大概…都有吧。」
「搞清楚嘛!談戀愛那麼曖昧!」
「我也不想太曖昧啊。」
「幫哥加油!告白!告白!」
「吵死了!快走了啦!」

「男生都這樣!是我的話也希望哥你說清楚啊。」
「妳又不是她。」
「女生對戀愛的態度都一樣啦!」
「她不同。」

對志實來說,她的確與眾不同。擁有奇怪的力量,似曾相識的感覺,說話的口氣聽似拘謹,卻又非常跟自己談得來,似乎自己的思考都被她看透了、瞞不過她。

「哪裡不同?快說嘛、說嘛!」小夢的眼睛閃亮著。
志實摸著下巴想。
「她很…神秘。」
小夢露出竊喜的笑容。
「妳想說什麼?」
「病得很重。」
「誰?」
「哥。」

「就是完全陷下去的感覺。」
「是嗎…這樣的話好像不妙。」
「我覺得很好呀,可是哥要主動一點唷。」
「為什麼?」
「她一定在等哥主動告白。」
「妳又知道了。」
「人家就是知道!」
小夢做了鬼臉,跑向前跟已經站在校門口的小妃打招呼。同時志實看見校門另一側有個身影,站著動作比前次看到她來得緊張多了。

「嗨,妳來了。」
「嗯。」
「這麼早?」
「嗯,今天比較早起。」
兩人互相都不知道該聊什麼,由於心臟噗通噗通狂跳的關係,志實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此時從背後傳來很小的聲音。
「快親她、快。」
志實差點以為那是天上的聲音或自己的潛意識作祟,想想不對,轉身看見自己的妹妹跟小妃正期待著。

「快進去吧。」志實硬拉著小夢的手走入學校。
「咦?」小夢沒料到會有這麼一著,突然被牽手又驚又喜,從手上傳來志實的溫暖,就像世界末日到了,那隻手也不會放開自己的感覺。心跳不已,臉好像也漲紅著,使小夢把頭壓得低低的,以免讓其他人看見自己臉紅。呼吸加速,胸口悶著有些難受卻興奮著。小夢才覺得原來牽手都這麼困難了,上次的親吻就更不敢相信事自己主動了。

校慶園遊會的招牌色彩雖然七彩繽紛,人潮擁擠,現在小夢的眼中卻只映著一個人。


清水騎著重機車,一路到了極地的地磁中心處。
「在這裡沒錯。」但是四周雪白一片,沒有任何建築物。
清水下車,正準備從雷達上計算深度時,突然看見另一個光點出現在螢幕上。
清水抬頭看,那人也是穿著外型嚇人的騎士服裝,頂著鹿角,正一步步靠近清水,清水慢慢站起來,眼神緊盯著對方。

「你是誰!從哪裡知道KR計畫的!」
「…」鹿角騎士沒有回答。
「那只好逼你說了。」
鹿角騎士開始跑步,似乎要攻擊過來。

「變身。」清水按下機車面板的按鈕,機車以自己的意識忽然加速,輪胎在雪地劃火痕,衝撞鹿角騎士。
將鹿角騎士撞倒,甩尾回到清水的身邊,翹前輪並將所有連結機構張開,以裝甲的姿態包覆清水。
裝甲結合的瞬間大地發出一聲低鳴,這就是清水在製造騎士系統中,為了輔助作戰目的開發的新型態騎士。
「雷騎士,參上。」

鹿角騎士狼狽地爬起身,再以鹿角往清水衝撞,清水兩手一抓,扣住鹿角。但鹿角騎士的力量比較大,把清水逼得不斷後退。
清水一聲喝!全身發出強烈電流,把鹿角騎士震開。

「雷爆!」清水以充滿雷光的拳頭打進地面,銀色的雷光劈開地表,讓永凍的土地吞噬鹿角騎士,雪地恢復原有的寧靜。

「即使打倒一個人還不承認我的力量嗎!老爸!」

天空傳來撕裂空氣的尖銳音波,清水抬頭看,有好幾枚飛彈正在往自己打過來。

「雷騎士、轉換型態!」
盔甲瞬間脫落,迅速重組成方才清水騎乘的重機車。

清水催滿油門,後方飛彈一發接著一發落在後頭,使清水沒空檔回頭追看是什麼人在發射飛彈。
一發飛彈落到前方十公尺處爆炸,清水壓車閃避,人隨車在冰上打滑,滑到冰崖處落下,裝甲為了護主,解除型態變身為雷騎士。
但清水與雷騎士裝甲一齊落入了南極冰冷的海水中。
還有意識之前,清水看見海裡有著巨大的潛水艇。


志實也不曉得為何變成這樣的狀況。
左手牽著小夢,右手被妹妹抓著。
妹妹竟然沒跟小妃一起去逛街,反而找小夢拌起嘴來了。
「哥!」小小夢說,「今天不是說好要一起逛的嗎!」
「是沒錯啊…不過妳之前不是說,有小妃在就好了嗎?」
「哥要一起來呀!」

「那個…可以打擾一下嗎?」
小夢蹲下,跟小小夢說:「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可以把哥哥借我一下嗎?」
「哥又不是妳一個人的!」小小夢說。
小夢確實嚇著了,外表還維持鎮定,自己的分身說出了最誠實也最讓小夢害怕的答案。
「今天不會把哥讓給妳的,再!見!」小小夢抓了志實就跑,留下小妃在原地。
「喂…小夢、等一下…!小夢,我等一下再來找妳!」

「呵呵,小夢真是有趣。」
「小妃不要笑我了啦!還不幫我!」
「可是小小夢也是妳自己呀,要怎麼幫妳呢…?」
「嗚…不管啦!今天不可以把志實讓給她!」
「就是這種鬥志!嗯!」嘴上說著鼓勵的話,其實小妃心裡想的是長大的小夢嫉妒的表情也好可愛。


「喂!等一下!小夢!」志實好不容易把小夢拉住。
「妳今天真的很怪耶!這樣對哥的朋友很沒禮貌妳知道不知道…!」
小小夢假裝快哭出來的表情。
志實沒看出來,覺得自己是不是又說太過分了,就沒有再說下去。

「人家不想要哥被搶走嘛!」
「沒什麼搶不搶走啊。」
「可是…人家…」
話還沒說完,志實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
「哥?!」

志實被小夢用魔法傳送到校園的另一邊角落。
「小夢?!妳怎麼會…」
志實看見小夢手上的魔法杖後,馬上就懂是怎麼回事了。
「妳竟然把魔法用在這種地方…」志實覺得脫力,這應該是機密的魔法…應該是。
「對不起…可是我實在想不到其它辦法了…」
「沒關係啦,等會兒打電話給我妹解釋就好了。我們就先逛吧。」
「嗯…!」


「你妹,」小夢覺得這樣稱呼自己是有點怪怪的,「她今天是怎麼一回事?」
「喔,她今天不曉得怎麼一回事,突然變得黏我。明明以前都不是這樣。」
(我以前的確是沒有這樣啦…)小夢心裡想。
「今天會不會是看到妳在嫉妒…」

「怎麼會呢!」小夢大聲反駁,「我覺得小夢是個好妹妹啊!」
「妳說這樣也沒錯啦,只是平常的她其實都不太搭理我,自顧自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話。」
(嗚…!)小夢有被刺到的感覺。
「平常勸她一些事情也不聽。」
(嗚!)
「自己為是個小大人了,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嘛。」
(嗚!!)
「怪就怪平常愛說我壞話,躲得遠遠地,今天倒是貼過來,不曉得我妹在想什麼…」
(啊嗚嗚!!)
「啊、一直在抱怨我妹的事,妳一定覺得很無聊,講點別的吧?」
「…不、不會…你們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

「小夢,妳臉色有點難看耶?」志實主動靠近,握住小夢的手。
「咦?!」
「手好燙。」志實又接著摸額頭,「臉也很燙。妳感冒了嗎?」
志實認真的眼神盯著自己,小夢簡直覺得心臟跳到要停止了。

突然穿布偶裝的遊行隊伍走過來,硬把兩人分開。
「喂…!你們這些人快閃開!」
志實被布偶遊行拖走,留下小夢還沒回神。

「哥!」志實聽見小小夢的聲音在叫他。
「剛才跑到哪去了,我都找不到人!」
「妳怎麼在這裡?」終於擺脫遊行隊伍的志實站起來,拍掉灰塵。
「我當然是到處找哥啊~」邊說話的小小夢,手上的迷你魔杖還握在背後。

「妳到底跟那個女的在聊什麼啦。」
「講『那個女的』很沒禮貌。」
志實手彈小小夢的額頭。
「哎唷!人家就覺得不高興嘛!問一下又不會怎樣!」
「妳在嫉妒嗎?」
志實隨口問問就讓小小夢的臉紅起來。
「…人…人家。」
「妳說什麼?」
「人家才沒有說過長大要當哥的新娘這種話啦!!像哥這種笨蛋就跟那種女的滾開啦!!」
大叫完的小小夢就這麼跑掉了。
(叫那麼大聲真的好丟臉…)來找人的小夢同樣聽見這句話了。


雷達手機忽然響起。
志實接起來,但是對方馬上就掛掉了。手機螢幕上顯示緊急通訊。
「是清水打來的…!」
重新探測清水的位置,正往這裡接近,但是距離還相當遠。
志實正打算找地方變身,趕去找清水見面,回頭便看見小夢。
「啊…!」
「沒關係,你去吧。我今天這樣就可以了。」
「…對不起,我有事情一定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我懂。」小夢抱住志實,「所以在你走之前,讓我先抱一下,你妹妹讓我也開始嫉妒起來了。」
「說傻話,妳沒有必要嫉妒吧。」志實輕抱住小夢的肩膀。
「嗯…」
可是小夢知道,像今天這樣可以兩人出門約會的事情,恐怕將來再也不會有。因為再怎麼說…!

「我走了。」志實推開小夢。
「掰掰。」


志實跑到學校後的體育館,下午的活動佈置雖然準備好了,現在所有人都去休息,確定暫時沒人在這裡。
「變,身。」
志實在做出變身動作的同時,有人襲擊過來,志實暫停了變身動作,先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但是對方的力量實在太強,志實以肉身根本無法消解,往後跳用整個身體承受,但還是飛到了準備好讓輕音部表演的舞台上,把鼓組撞得亂七八糟。

志實爬起來,辨認敵人的樣子。敵人是頭上長著鹿角,看似熟悉的人類裝甲外表,應該也是騎士計畫的產物。
「一個接著一個,煩不煩哪…」

「你的同伴已經被打倒了。」鹿角騎士背後又出現了另一個騎士。
「你是上次的…!清水呢!他人在哪裡!」
「在我們本部。」
「把他交出來!」
「可以。反正找他也沒用了。」
「什麼意思?你們不認識清水的老爹嗎?」
「那人早就死了,KR計畫要在我們手上用來賺錢。」
「可惡!先把清水還來!」
「你把電騎士的腰帶交出來。」
「不可能!」

又出現第三個騎士,身上穿著黑色的裝甲,身上的像是蛇的條紋。
志實馬上看見黑蛇騎士的肩上,正揹著小小夢。
「哥!」
「那拿你妹妹交換,這很值得吧?」
「你…」
「去拿。」黑蛇騎士示意要兩人拿志實的腰帶。
鹿角騎士走到志實前面,伸手要腰帶。
「拿來。」
「拿得到就自己拿。」
「哼,只會耍嘴皮子。架住他!」
另一騎士從背後架住志實,鹿角騎士手直接插入志實的肚子,那是很奇妙的感覺,明明腹部沒有傷口,卻有人伸手在胃中翻攪。
「少抵抗了,還想要你妹妹就把腰帶拿來!」

「射擊---!」
一道光束砲幾乎要擦過志實,把兩人震開。
「趁現在!」
志實回頭,看見變身後的小夢。

「妳是!?MS怎麼會在那裡!?」黑蛇騎士非常驚訝。
「這種事情去問別人吧,首先把我妹還來…電騎士。變,身!」
體育館的燈光全部熄滅,學校的電源全部經由電線集中到體育館,燈光爆開,從電線散出的電流劈下讓雷騎士接收。
「要後悔就趁現在吧。」

「要後悔的是你。」黑蛇騎士彈手指,從潛艇發射飛彈往學校射擊。
「好了,你該怎麼辦呢?」
「交給我辦!」小夢使用第二張空白卡,將魔力儲存到卡片,使用卡片發動強力的防護罩,罩住了整個校園。
志實還微微聽見飛彈撞擊防護罩爆炸的聲音,地面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震動。
「原來在那裡的才是本尊啊。」
黑蛇騎士將小小夢丟到空中。
「小夢!」志實前去搶救。
可是卻讓黑蛇騎士有機可趁,繞到小夢身邊。
小夢想跳起來飛走,但是黑蛇騎士的動作比較快,抓住了小夢的腳,以指甲注入麻醉毒液。

「這麼重要的商品可不能受傷呢,妳就好好睡吧。」
「可惡的傢伙…!」志實將小小夢抱起來,但是鹿角騎士與另一名騎士也恢復意識站起來了。
「把腰帶交出來。」黑蛇騎士說。

志實還在腦中盤算下一步該怎麼作,小小夢卻開始發光。
「?!…怎麼了!?喂!小夢!」
「看來MS會隨著使用者的意識喪失效果呢…」黑蛇騎士恍然大悟地說。
「你知道什麼?!我妹到底怎麼了!」

小小夢發光,浮起來,在志實面前恢復成一張卡片。
志實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卡片,上面印著小夢的樣子。
而抬頭一看,黑蛇騎士手上抱著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小夢!

「快點回收腰帶,我們要回去了。」
「是。」
志實還在震驚中沒恢復,鹿角騎士一手抓住了騎士腰帶拔了起來,志實也在瞬間解除變身。
體育館的屋頂被炸開,只見空中飛船降下繩索,黑蛇騎士跳上去,其它兩個騎士也跟著上去。
從空中掉下來另一套穿著騎士裝的人,重重摔在地上,然後解除變身,那人正是清水。


---下回預告---
沒有腰帶的志實,要如何救出小夢。打倒清水的神秘組織,在那之後的黑幕是?志實到底該怎麼看待未來兩人的關係。

文字小簡project.imouto 4
最終話「兩人之間」

2009/06/16

[project.imouto 4] 第二話「我已經不是小孩、不是哥哥的妹妹…」

文字小簡project.imouto 4
第二話「我已經不是小孩、不是哥哥的妹妹…」



志實確定妹妹小夢已經上床睡覺後,以變身姿態趕到同班同學清水的家,奔跑的速度如同電騎士的名稱一樣快,不一會兒就到了。

清水已經站在門口迎接。
「你果然守約定來了。」
「當然,說過的事情就會作到。趕快照你所說的開始吧。」
「好。」

清水帶領,志實在後跟著,一路從清水家的地下室,走到一條秘密通道。
「這個通道連接公司在地底下的測試室。」
「可以使用嗎?」
「今天確定沒人會用。」
「如果這件事情被你公司知道,那你要怎麼辦?」
「…」
志實自知問了難以回答的問題,可是為了清水著想,志實不得不問。

「是公司欠我爸的,我只是討回來。」清水平靜地說。
「我懂。」

兩人很快走到測試室,測試室是全黑的,沒有燈光,清水告訴志實直接走進去,騎士系統的眼睛可以探測出黑暗中的敵人。
志實點頭,清水便走上控制室,準備監控測試過程。

「志實,聽得清楚嗎?」清水從控制室的麥克風,直接發送訊號到志實的頭部裝甲對話器。志實隨口應聲。「如果你不想做的話,隨時喊停。」
「我不是出爾反爾的人,這個忙我幫到底。」
「…謝謝。」
清水說得很小聲。志實知道,清水是不好意思說。

在學校,清水就是從來不肯低頭的自傲高材生類型,而跟志實成為好朋友,其實是因為志實能互補清水的個性。清水也知道這點,所以在志實面前,就已經是盡力把自己最不好的一面藏起來。因為除了志實以外,沒有人可以接受他了。

因此今天志實肯幫忙測試騎士系統,清水的心裡更是無限感激。
這點志實也知道。

「那麼開始了。第一號測試用機器人,啟動。」
志實從黑暗中看見一道淺薄的人影,用一層淡淡的紅色標示出,那是紅外線與夜視裝置加強過後的顯示結果。
清水問:「看得清楚嗎?」
「連顏色都看得到,都是白色的。」
「你只要打到機器人身上任何一個標靶符號,就表示攻擊有效,最後統計測試成績。」
「瞭解。」志實擺出平時練習空手道的架式。
「測試階段:第一級。測試開始!」

機器人跑了過來,出拳。志實用左手輕鬆撥開機器人的拳頭,接著將右拳灌進機器人的腹部,正中標靶得分。
「清水!」
「如何?」
「我還沒出全力,直接把等級調高吧!」
「調至第三級。」

機器人重新站起來,這次跑步接近志實的速度變得飛快,志實再用同一招撥開機器人的拳頭,沒想到機器人虛晃一招,繞到志實背後。
志實反應過來,以右手肘轉身回擊,機器人擋下這招。志實迅速接以右迴旋踢,直接踢進機器人腰部標靶,得分。

「再調高!」志實說。



持續戰鬥數十回合,等級調至八,已經打倒了六架測試機器人,志實仍不覺得疲累。
(要是平常早就累垮了,這就是騎士系統的威力…)
「志實,我想再進一步測試,可以嗎?」
「來吧!」
清水按下暫停。機器人恢復立正,志實也趁機暫時休息。
「首先摸你左手邊腰帶的部份,有個按鈕按下去。」
「有了。」
志實按下按鈕,腰帶的隱藏部份彈開,出現三張卡片
「這三張卡片分別是速度、出力、特化卡片。用來加強系統功能,只要插入腰帶頭就可以了。」
「喔?」
志實拿著三張卡片看,感覺不出哪有特別的力量。
「總之試試吧。」清水說。

志實首先插入速度卡,聽到似乎是齒輪飛快運轉的聲音。
聲音消失後,志實問:「沒什麼改變耶?」
「跑看看。」清水回答。

志實只想稍微小跑步,踏出的距離竟是平時的三倍。
清水說:「那就是速度卡片,系統會以增進身體機能為主加速運轉,讓你出拳、跑步的速度加快。」

志實改用出力卡,因為有速度卡的經驗,這次僅輕輕用拳頭碰站立不動的機器人,機器人便像被志實全力打到一樣倒地。
清水說:「應該不用解說了。要注意的是使用速度卡的同時,力量會減弱;同理,使用出力卡的時候速度會下降。大概就是這樣。」
「那這張卡片呢?」志實插入特化卡,什麼聲音也沒改變,眼睛看到的資訊顯示無法啟動。
「不能用。」
「什麼意思?」志實把卡片抽出,再插一次,仍然無法啟動。
「可能是理論有缺失,等我克服這個問題,再換一張給你。先測試其他兩張卡片。」

「等一下等級直接調到最高吧。」
「呃…不好吧。雖然你是國家選手,可是調到最高是真的會出人命的程度。」
「這些卡片沒問題。」志實說,「這力量…超越了我能預測到的,如果用卡片出全力的話,我想這些機器人絕對不是對手。」
「這是你的猜測,我的計算數值估計不行。」

「可以。」
「不行。」
「我都說可以了。」
「不可以。」
「相信我這次。」
「你每次…!」
清水語塞,因為當志實說出「相信我」的時候,志實是真的辦得到的。
「…我懂了。最高等級。」


接下來的情景簡直讓清水不敢相信。
志實竟然利用兩張卡片的互相抽換,得到加成效果。在接近時使用速度卡,使用加速度的方式攻擊機器人,一旦看機器人防禦姿勢開始崩解,便在加速狀態下抽換出力卡。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大的力量攻擊。

而結果就是十架測試機器人全躺在地上。

「…說不定你比騎士系統更可怕。」清水說。
「這個系統夠可怕了。」志實說,「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爸開發騎士的用途是什麼?」
「戰爭。」
「!?」
雖然有感覺到這股力量的不尋常,但是志實仍吃了一驚。
「最初構想是種單兵戰鬥輔助系統,只要有了它,只需要少數的人力,便能縱橫戰場。就像古代戰爭中,第一次使用馬匹的情況。所以命名為騎士,駕馭新力量的士兵。可是目前能啟動它的人…志實,也只有你了。」
「嗯。」志實點頭。「如果你開發這種系統的目的是為了戰爭,我就不會幫你了。」
「我知道,我只想請你幫我找老爸;有電騎士的話,到哪種環境之下我想都沒問題。」
「這個忙我幫。」


霎時,測試室的燈光突然全數亮起。
「?!」
清水說:「糟了!快躲起來!」
志實插換速度卡,躲在倉庫的門後,探出身看外面的狀況。
除了燈被打開,還沒看到有其他人出沒。
「清水,你躲好了嗎?」
「控制室沒有開燈,系統強制關機、任務紀錄都刪除了,應該不要緊。你那邊看情況馬上逃出去,千萬不能被公司的人發現!」
「瞭解。」


「呼叫小夢、呼叫小夢。」
志實聽見廣播的聲音,不禁嚇了跳。
(這聲音好熟…叫的是小夢?)

「糟了,」清水說:「這聲音是社長的女兒,我們快走!」
「社長的女兒?名字叫小妃嗎?」
「對。認識嗎?」
「她是我妹的朋友。那她剛剛呼叫的名字,大概就是我妹。」
「什麼…!?總之不能久留,先走吧。」

「你先走,我留在這裡。要看小夢不睡覺在這裡作什麼。」
「這…我也留下來。」
「你還是快走吧,發現會被革職的。」
「沒先做好心理準備的話,就不會從保險庫裡偷KR計畫了。放心吧,我不會被發現的。」
「謝了,朋友。」
「是我該謝你吧?」
兩人輕笑,志實把注意力重心放回測試室。發現有個穿著…那是什麼?是…花嗎?
但是穿那身衣服的女人並不是自己的妹妹小夢。
至少從背影來看,那個女人比小夢高得多,而且頭髮也長多了。
況且…她竟然浮在空中!

「清水,你看到了嗎?」
「嗯,看得很清楚。那個女的浮在空中,跟控制室裡的社長女兒對話。」
「那是什麼…?」
「從她手上的長杖來看,應該就是MS計畫!…沒想到有這麼高的完成度了。」
「MS計畫…?」
「對,跟我爸是死對頭的人物所創的計畫。就是因為那計畫所賜,KR計畫遭冷凍…然後我爸失蹤了三年。」
「原來如此…」

志實看著那女人從空中降落到志實打倒的機器人前面。
清水暗叫一聲。「啊…剛才忘了善後。」
「要我去嗎?」志實問。
「不用了,我再想辦法混過去。」

「小夢妳先回來!」小妃的聲音。

「她們似乎要走了。」志實說。
「太好了,拜託大小姐。快走、快走吧。」

志實看見,機器人堆中有架機器人忽然站起來。似乎要攻擊那女人的樣子。
(不行…!她擋不住!)
志實想出手的時候,清水出言制止。
「志實等一下!如果你現在出去的話,電騎士的事情就會曝光了!」
「我不能眼睜睜看她挨打!」
話才說完,志實準備要衝出去的時候,機器人已發動攻擊。
(糟!來不及…!)
志實心想來不及的同時,那女人面前出現奇怪的圖案,將機器人的攻擊擋住。

「那是什麼?!」志實問。
「那就是MS計畫的核心,非接觸式系統,攻擊防禦都不會被敵人觸碰到。沒想到僅僅用三年的時間,真的實現了…!」

奇怪的圓形圖案被機器人打破,那女人又飛起來浮在空中。
機器人追了上去,女人又使用防禦。

「再這樣下去不行!我要救她!」
「志實等一下!」
清水話才說完,志實已經是飛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志實抽換力量卡,一躍,跳上半空中,將機器人直踢上天頂,炸破一個電燈。
機器人也跟著爆炸,整間測試室充滿煙霧。

不一會兒煙霧被自動排除,志實抬頭一看。
那女人正拿著奇怪的長杖對準自己。

「射擊---!」
從長杖尖端射出的光束,志實本能地感到危險,便在一瞬間閃過逃離。
志實回頭看,那光束擊中地面留下的燒焦凹陷痕跡,說明不是好惹的武器。

「志實小心!那應該是砲擊武器。」清水說。
「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先逃啊!不能跟她戰鬥!」

「小夢!身份不明的敵人的速度很快!想像自己的身上有一對翅膀,就可以追上他了!」
「好!」

志實眼睜睜地看見,那女人的背後長出一對大翅膀。
只消眨個眼,小夢就飛到雷騎士的面前。
兩人正面對看。天真無邪的表情,年齡似乎與志實自己差不多,表情彷彿在說「你這樣子我很困擾」的,稍皺眉,漂浮著的身體與衣片絲帶,宛如天使般,志實差一點就看呆了。

志實回神馬上逃開,但是又一次被追上。
「這速度…!」
在已經裝備速度卡的現在,想不到那女人還能追上。

「那是MS系統最強的地方,可以將想像的事物變成力量。」清水說,「作一點障礙快逃吧!」
「瞭解。」
志實逃到機器人堆之中,將機器人抓起來,並使用速度卡亂拳將機器人的碎片打散出去。
(這樣子的攻擊,她應該擋得住吧…)
志實有了如果沒擋住,就捨身幫她擋住的準備。
那女人使用防禦將志實的攻擊全擋下來。
(太好了。)志實鬆了口氣。

「就是現在,我們快逃吧!」清水說。
「瞭解!」

志實抽換力量卡,破壞一扇緊急逃生門之後離開現場。


「小妃!還要追他嗎?」小夢問。
「不了…對方好像沒有要戰鬥的意思…而且我大概知道是誰。」
「那…是好人還是壞人?」
「希望不要變成壞人就好了…」小妃心裡想。今晚這件事已經超出她能處理的範圍,要回報給媽媽知道才行。


志實偷偷摸回家的時候,心裡還有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在哪見過那女人…
她叫做小夢?

志實心裡不放心,決定走到小夢的房間。
悄悄打開房門,看到小夢穿著睡衣,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覺。
(是我多心了…嗎?)
志實關上門,小夢睜開眼睛,鬆了口氣。
(嗚、哥哥怎麼又醒來了?果然是剛才進房間撞到窗戶吵醒他的關係嗎?)


隔天一早。
兩兄妹照常起床,做了早餐,坐在餐桌吃。
志實仍然邊看電視邊吃。
小夢不說話低頭邊吃著邊打盹。

突然哐噹一聲!原本看電視快睡著的志實被一嚇精神都來了。
轉頭看,原來是小夢趴在荷包蛋上睡著了。
「…小夢。」
志實叫一聲,小夢沒有回應。
「小夢!」
「嗚!?」
小夢這才抬頭,荷包蛋還黏在臉上,逗得志實大笑。
「哈哈哈!看看妳什麼臉!」
「哥哥你很壞耶!看人家快睡著了也不會叫一聲!」
「不是我的錯吧,妳昨天不是十點前就睡了嗎。怎麼會沒睡飽。」
「呃…昨天作惡夢睡不好。」
「是嗎?」
「是、是啊…!」小夢把頭別過去,避免跟志實正眼相對。「還不是昨天哥哥在人家睡到一半的時候又跑過來人家房間,後來就一直作惡夢作惡夢!」

「唔…對不起…。」
志實也驚訝自己會跟小夢說對不起,但事實上,昨天也的確是自己半夜跑去小夢房間不對。
小夢第一次看見哥哥這麼直白的道歉,也是有些驚訝。
「也沒什麼啦。去學校再睡午覺就好了。而且、差不多快出門了,快走吧!」
「喔,對啊。」志實說。

收拾完餐桌,兩人與往常一樣出門。
「小夢?」志實說。
「嗯?」
「今天開始,妳就一個人去上學吧。」
「咦?!」
看小夢誇張的反應,反而讓志實有點不自在。於是裝模作樣咳兩聲,再說一次:
「妳也不小了,已經小學三年級。我在想妳也差不多該獨立自主了,再讓哥哥陪妳上學會被同學笑。」
「這些話我昨天也才說過啊!」
「總、總之,妳覺得可以自己去就去吧。要注意安全。」
「所以說早就講過了啦!」
「就這樣,我也要去上學了,掰掰!」
「再見!!」
小夢雖然生氣,又不懂今天哥哥是怎麼搞的,不過既然實現自己一個人去上學的願望,就不管哥哥了。

小夢拿出吊在胸前的變身鑰匙。
「說不定…這是會實現夢想的鑰匙呢!」
小夢上學的腳步也變得輕快許多。

志實拿出昨晚,清水交給他的手機。
清水這麼說。
「我緊急改造這隻手機,它可以定位五公里內MS計畫發出的特殊波長。志實,你就用這隻手機,找出MS計畫的使用者。」
「可是…她不是你們公司的人嗎?」
清水搖頭。
「我沒看過她,雖然不知道她是哪來的,但現在一定在我們鎮上。」
「好吧,我知道了。」
「我也有同樣的手機,明天一天都會去找她。」
「清水,」志實問,「找到她,你想做什麼?」
「只是問問,說不定她知道我爸的下落。MS計畫跟KR計畫最早是同一個想法開發的,後來我爸跟另一個主事的人理念不合分開,後來就行蹤不明,我也無從得知MS計畫的進度;如果是MS計畫的人,說不定知道我父親在哪裡。」
「知道了,這個忙我會幫。」
「謝了。」
「朋友還說什麼謝。」志實拍了清水的肩膀,像是要把清水身上的重擔分過來。


志實打開手機畫面,沒有顯示任何東西。
(需要花點時間了…)志實想,將手機收在口袋。


這天志實因為沒有送小夢上學,遠比平常還早到了教室,讓同學十分驚訝。

「不是每天早上都送妹妹去上課嗎?」
「怎麼了?該不會妹妹交男朋友了吧!」同學比了比小指頭。
同學突然好心地過來關切。
「沒勒!她才小三,交男朋友還太早。」志實說。
「咦~!?是嗎,那怎麼你今天就讓小夢自己上課啦?」
「她講一個禮拜了。」志實說。
同學們嘩然。
「這是交了男朋友的藉口吧。」
「是吧。」
「是喔。」
「擺明不想哥哥當電燈泡。」
「從一起上學開始…」
「牽牽小手、摟摟抱抱…」
「男生愛女生,羞羞臉~」
「小學生的話…最後大概就是親嘴而已吧。」

聽到「親嘴」的詞,志實身體抽動一下。

「對對、我以前小學的時候啊…」
「連手指碰到都會臉紅!」
「難說喔,現在小學生知識都很豐富…」
「你們這些人說夠了沒。」志實壓低自己的怒氣,盡量用平常的語氣說。

「好啦好啦,大家就別再玩志實了。」
幫腔的是志實熟悉的人,剛剛走進教室,看見志實被同學圍繞的景象,覺得很新鮮。
「難得志實上課沒有遲到。」
聲音的主人是清水。

「哇喔~本校兩大台柱首度在大清早就到齊啦。」
「等你們畢業學生會要怎麼辦哪。」
「交給下一屆就好啦。」志實隨口說。

「下一屆?下一屆那有辦法像你們,從成績到外表是全校的模範生。」
「成績又好,會長清水家境好,副會長志實運動獎牌斐然,不可能有比你們更好的學生會了。」
「未來的事情是很難說的,對吧志實。」清水對這個話題只蜻蜓點水,順勢從書包掏出手機示意。
「是啊。」志實揮手,表示沒有。


上課鐘響,老師走進教室,要所有人把課本拿出來,同學們都趕緊回座位上。
此時,志實的手機響了。
不是志實自己的手機,是偵測到MS的聲音。
志實撇頭看了清水一眼,清水也點頭,確實是MS的訊號。

老師說:「志實,就算你是副會長,也不能上課開著手機啊。」
志實站起來,「報告老師,這是我早上鬧鐘的鈴聲,不小心設定錯了。」
「喔,好吧,那你坐下。」

同學間冒出小騷動。
「老師,那我的手機鬧鐘也響了,可以按掉嗎。」
「志實跟你們不一樣。好了,要上課了,大家坐好。」

「報告老師!」清水突然站起來,「我突然想到,園遊會的文件還有沒辦好,可以讓我跟副會長請假一節課嗎?」
「園遊會的?是哪些文件?」
「還有些班級攤位的資料審核與器材租借。」
「這樣啊,好吧。你們去吧。」

清水跟志實相互點頭確認,便走出教室。
教室裡仍然傳來同學說老師不公平,老師千篇一律的叫大家拿出課本…


兩人跑到學生會辦公室,拿出手機。
「在哪裡?」志實問。
清水操作手機,把MS的位置用光點顯示,並與地圖重疊。
「在…你妹的小學校裡。」
「小學校?怎麼會在那?」
「不曉得,總之過去看吧。」
「好。」

志實擺出變身架式。

「電騎士。變,身。」
電流從志實的身體冒出,從電與電相接的地方裝甲成型,電流從身體末端回到頭頂散開,形成頭盔。


小夢一直從校外走到教室內,都在跟小妃聊天,還有今天哥哥突然反常,人變得很好等等,不知道這是不是魔法的力量。
就在聊天途中,小夢不經意看到窗戶上的黑點。
小夢剛開始以為,只是隻昆蟲黏在窗戶上。因為有一對大眼睛,還有一對觸鬚…可是也太大隻了,仔細看,昆蟲竟然是站在學校操場上!
走路的姿勢看起來是人,身上穿著像是昆蟲外表的衣服。但是衣服會反光,那穿著的應該是裝甲,但是凹凸不平的表面醜醜的。從肩膀落到手背兩邊各有一條,似乎是試圖要裝飾用的一排排牙齒,讓外表看起來很可怕。

「小妃妳看!」小夢指著中庭的人。
「那…!好像是騎士!」
「跟之前的人一國的嗎?!」
「造型不同,應該不是才對…可是也很難說。」

不明騎士的眼神直看到小夢這邊,讓小夢感到背脊發涼。不明騎士蹲下,一個大跳躍,撲進小夢所在的教室。瞬間玻璃碎散,驚叫四起,同學紛紛逃出教室,只留了小夢與小妃,不明騎士把兩人的去路擋住。

小夢拿出鑰匙。
「變身~!」

花瓣充滿了教室,宛如春風微醺柔軟的氣息吹過,五感應付亂花就應接不暇;最後一片花瓣落地的時候,小夢著裝完成。

「青春是成長的喜悅,花語是美麗的回憶。魔法少女小夢,不准你在神聖的學校搗亂!」小夢將魔杖指向不明騎士。

小妃說,「即使坐在旁邊看的我也會不好意思呢…」
「不是剛才討論變身要講什麼的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小夢的手機忽然響起,小夢知道一定是哥哥打來的,驚忙接起電話。
「哥哥?」
「喂?小夢嗎?!」
「哥?風很大聽不清楚!」從志實那邊傳來很大的風切聲,好像坐在電風扇前面一樣。
「你們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什-麼-意-思-?」小夢拉長聲音問。

此時,志實正在建築屋頂跳來跳去,以求最快的路徑趕到小夢學校。

「例如說!有沒有人會在空中飛啦!拿奇怪的棒子亂射啦!」
「沒-有-!」小夢對電話喊。
「但是有奇怪的人穿著很奇怪的衣服!」
「是很怪的人嗎?」
小夢又看了看眼前不認識的騎士,對電話說。「嗯!穿很醜的衣服!」
「那妳趕快躲起來,不要亂跑。」
「嗯!」


「竟敢忽視我!」不明騎士出手攻擊小夢,小夢防禦魔法陣擋下來。
「到底攻擊我們學校要做什麼!?」小夢問。
「妳跟我走就是了!」
「不要!」
小夢用力彈開騎士,對方的性能並沒有之前的電騎士強。小夢以魔杖指著騎士。
「射…」「小夢不行!這裡是學校,不能攻擊!」小妃說。

「哈哈哈哈!妳們不能攻擊,要是不想我破壞學校,就乖乖把MS系統啟動鑰匙交給我們。」
「小妃…!」
小夢看著小妃,小妃知道絕對不行,可是眼前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了。對方竟然連MS系統都知道,肯定是有備而來;還是就把鑰匙交給他,至少保護了學校的安全…
不,不行,MS系統沒有小夢就沒有用了。
他一定會抓走能啟動MS系統的小夢,解除變身就糟了。

「小妃,現在只能先聽他的。」
「不可以,他一定會連小夢都抓走的!」
「我沒關係啦…」小夢高舉魔杖,準備要解除變身。

此時電騎士以高速行進從學校門口衝進來。
抽換出力卡,一躍跳到小夢的教室。
「你是誰!」不明騎士問。
「找她的話排我後面吧。」電騎士說。


不明騎士出手攻擊電騎士,電騎士把卡片拔出來,用最初的狀態跟他打。
「小夢!我們趁現在快逃!」
「嗯!」
「喂!我有事情要找妳啊!」電騎士轉頭叫。
「打架專心點!」不明騎士出手,電騎士被打飛了幾公尺,飛到黑板前撞倒講桌。
「你還不錯嘛。」
「還有更多讓你驚訝的。」不明騎士拿出卡片,同樣插入腰帶頭,接著身體變成透明的看不到。

「無論你多有速度跟力量,看不見還是沒用吧。」
不明騎士的聲音迴盪在教室內的每個角落。
沒料到這著的確讓電騎士又接著挨了幾拳,但是電騎士跳離講台,掃腿把周圍的桌椅踢倒,站在教室中間,試圖用紅外線捕捉敵人的影子。
「沒用沒用!」
電騎士被從背後來的拳頭打到,雖然反射動作回打一拳,沒有擊中的感覺。

「小夢!快走了啦!」
「小妃等一下…我想幫他!」
「幫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把妳綁架走啊。」
「但是他救過我。」
「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小妃!」

小夢雙手握住小妃的手,用誠懇的眼神說道。
「相信我。」

「…好吧。妳都這麼堅持了。」
「謝謝小妃!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小夢禁不住擁抱小妃。
「只能幫一次喔!」小妃還不忘提醒小夢。
「嗯!」

小夢雙手握緊魔杖。
「風呀!聽我使喚!」

掉在地上的粉筆盒騷動起來,裝在裡面的白色、藍色、紅色、黃色粉筆們紛紛衝出粉筆盒,在空中散開分解成粉筆灰。
風把粉筆灰吹到兩個騎士打鬥的地方,隱形的不明騎士這下子現出原形。

電騎士抓到機會,抓將敵人拉近身,連打十數拳。然後換插速度卡,出拳的速度更快得看不見,把敵人打到離地騰空。
抽換出力卡,一腳把敵人踢出教室外,飛越校門,直直飛出去,一直飛到遠方…


「現在輪到我了吧?」電騎士收拳,對小夢說。
小夢警覺地把魔杖舉起。
「我沒有要對妳怎樣的意思,」電騎士先舉起雙手,表示不想攻擊,然後解除變身。

小妃驚訝,小夢更是驚訝。
電騎士裝甲之下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哥哥。
「方便換個地方說話嗎?」志實說。


小夢沒有從大人的樣子變回來,只是解除魔法少女的變身,用鑰匙把身上的衣服換成電視上看過的便服。
可是小夢沒有想過,自己會跟哥哥坐在速食餐廳面對面,小妃雖然留在學校上課,但是有把通訊器交給小夢,讓小妃知道哥哥要講什麼。

「我妹叫做小夢。」
「咦?」小夢心虛抖了一下。
「我妹的名字跟妳一樣。那天基本上是因為我的關係,沒有確實打倒練習機器人,才害妳被攻擊,抱歉。」
哥哥一出口就先道歉,讓小夢覺得很奇怪。

眼前的這個哥哥,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志實嗎!?

「接下來說的事情請妳不要讓小妃…啊,千金小姐知道。」
小妃說:(小夢,跟你哥說,公司已經大概知道電騎士背後的人是誰了。)

「…公司知道你們在作什麼了…」小夢還是因為面對的是哥哥,所以小小聲地說。
「嗯,果然是這樣。畢竟當時千金小姐也在現場。」
小妃說,(說我沒有跟媽媽講,所以現在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小妃…呃、大小姐沒有跟社長說,所以現在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們可以先安心。想說的話就說吧!」
小夢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覺得自己可以抬頭挺胸跟哥哥說話了。
「謝謝妳。跟妳說話很輕鬆呢,我朋友以為用MS系統的人會很嚴肅。」

「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叫我志實就好了。」志實伸出右手,想跟小夢握手。
看到對自己伸手的哥哥,小夢還有些不習慣,那隻手曾經很熟悉,讓小夢不曉得該不該握手。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照習慣要握手了。」
「沒關係!我很樂意!」小夢覺得不能讓哥哥太失望,趕緊握住志實的手。

才發現哥哥的手變小了。
是因為自己長大的關係嗎。
還是因為上次牽哥哥的手,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手心傳來的溫暖沒有變。

小夢有些愣住了,不曉得是否因現在與過去記憶重疊造成的錯亂。
但是小夢發現哥哥也愣住了。

志實可以從握手知道對方的實力。
如果對方也是練過武術的,那麼肌肉的握感會不同。
可是握上來的手,就只是稍顯嬌小、手臂纖細,外表與自己年齡相仿,是普通的女子。
但是卻能擋住機器人的一拳,即使只有幾秒,也是不可思議的奇蹟了。

「志實…?」小夢第一次直接叫哥哥的名字,心底沒有怕哥哥會生氣的感覺。
「噢。」志實放手,「抱歉,我只是沒想到妳的手這麼細。可是又能擋住那拳,真的很厲害。」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夢直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簡短聊了一下,志實是怎麼拿到腰帶的過程,又是為了什麼要幫清水。
小夢聽得很驚訝,志實只覺得公司的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要是沒來找小夢的話,將來清水的事情敗露,會遭到怎樣的處份都不曉得。

「都中午了,志實你不打算回去上課嗎?」小夢問。
「跟妳的事情比較重要。」志實笑著反問,「而且妳應該也有在上學吧?高中嗎?」
小夢把食指放在嘴唇前,調皮的說。
「嗯、企業機密~」

而小夢只是覺得一切都很新奇,因為哥哥從來沒有對她說,清水竟然有這麼大的痛苦,而哥哥又是以怎樣的心情變身電騎士;似乎從前在家裡認識的哥哥,都是哥哥最糟糕的一面。哥哥在外面竟然是這麼不同的人,對自己說話的態度也不同,真的、把自己當作不同的人。

「跟妳有關的事情都是企業機密,那我的事情妳都知道,這樣很不公平。」
「不然你說該怎麼辦呢?」
「小夢不是本名吧。至少把本名告訴我就扯平了。」
「這個嘛…讓我考慮一下!」
從志貴看來,小夢不知道為什麼笑了。小夢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是看到哥哥不同的一面,還是發現自己原來潛藏有點像大人的一面。

忽然下起午後雷陣雨。
走在街上的兩人沒有雨具,志實把身上的制服外套脫下來,用手撐在兩人頭上當遮雨,跑過幾個十字路口。
雨沒有停止的跡象,志實看看時間,也快要四點了。

「我送妳回去吧。」
「啊、不用了,大小姐會派車載我…一起坐吧?」
志實搖頭,「我現在不知道要以什麼表情面對小妃…」

一聲雷。
小夢嚇得躲在志實的胸口。
雷聲走向遠方,小夢才發現自己的臉熱熱的,似乎更熱的是志實的胸口。
「只是打雷而已。」志實手按在小夢的頭上,安撫小夢。
小夢抬頭看著志實。
「啊,抱歉。我妹小時候也很怕打雷,我都這樣安慰她。」

小夢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
明明志實說的就是自己,但是這樣的說法,說的不是眼前的自己,而是存在於學校、在家裡,不是自己的另一個自己。

「我不是小夢。」小夢說,眼睛看著志實的眼睛。
「嗯。」志實知道,小夢說的是另一個小夢。
是自己的妹妹的小夢。
只是出聲,頭髮的水珠滴到小夢的臉頰上,志實以手指幫她擦掉。

小夢覺得志實沒聽懂,又說。
「我不是你的妹妹。」
「我知道…」

這是嫉妒嗎?小夢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現在的自己,不是作為妹妹的小夢,是另外一個人。
而對於這個自己來說,妹妹的小夢才是另外一個人,自己是不一樣的自己。

小夢雙手撫摸志實的臉頰,把雨水擦掉。
手把志實的頭壓低,踮起自己的腳尖。
閉上眼睛。
嘴唇重疊在一起。

志實抱緊小夢。
小夢還有點驚訝,志實會接受這樣的自己。
小夢還有點猶豫,但是自己已經不是小孩,不是哥哥的妹妹了。
那麼…這樣也可以吧…?

兩人抱擁在雨下的騎樓。


清水沒有回到學校,在實驗室裡忙著改造手機雷達。
終於改造好之後,開啟電源,發現雷達顯示在不遠處,還有不是電騎士,另外一個騎士的特殊波長。
「一定是老爸…」
清水喃喃自語,打開實驗室的秘密儲藏櫃,裡面站著另一套騎士裝甲。
「借我你的力量吧,雷騎士。」


---下回預告---
一個吻讓妹妹胡思亂想得很辛苦。打造另一套騎士裝甲的清水,下定決心。有進展的兩人在園遊會的約會,首次現身在騎士面前的黑幕。大人的小夢與小孩子的小夢,同時出現在志實面前,志實的選擇會是誰。

文字小簡project.imouto 4
第三話「卸下外表的偽裝」

2009/06/09

[project.imouto 4] 第一話「世界在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文字小簡project.imouto 4
第一話「世界在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前言:友人Y說:「想看以妹妹為主題的小說。」於是就趁閒暇時間開始企劃,最後竟然想出這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雖然前三作都直接當黑歷史了(笑)。這次試圖加入很多要素,希望比起前三作有更多娛樂性,目標又要真的很堅持在「妹」的題目上。預計全4回。



那是普通的星期一早上,小夢一如往常在六點半準時起床,剛好在鬧鐘響起的時候按掉。

起床之後先脫睡衣,然後馬上就換上制服,因為還要刷牙、洗臉、梳稍微披肩的短髮再把兩邊綁起來,吃早餐,之後馬上就要出門。因為小夢今年剛升上小學三年級,雖然有很多事情已經是小夢自己可以做的,例如自己走到學校(一年級時)、自己起床,自己去買東西、甚至幫忙家裡買東西。但是哥哥志實仍然堅持每天送妹妹小夢上學。

小夢其實覺得沒有必要,因為小學校只在約六百公尺遠,而出家門不過兩百公尺的十字路口後,小夢就會跟朋友小妃會合了。況且,哥哥的高中在另一邊方向,每次送小夢到學校之後,都要用跑的上學,要不然會遲到。

今天在餐桌上,小夢決定要跟哥哥講清楚。

「哥~」小夢先用比較平常的口氣。
「…嗯?」志實漫不經心地回答,小夢知道志實眼睛耳朵都盯著電視不放。
小夢決定要採取比較激烈的方法。
「志…志實!」
即使只是兩個字,小夢也用了全身的勇氣才擠出來的。
志實沒有回聲,先把電視關掉。這個動作在家裡代表的意義,就是要開家庭會議,現在爸爸媽媽都因為出國不在,家裡作主的當然是長子志實。
「小夢。」
「嗯…嗯?」小夢的聲音有點發抖,因為哥哥生氣起來,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什麼時候妳可以直接叫哥哥的名字了,這樣很沒有家教知道嗎。」
雖然哥哥嘴巴上說得好像沒什麼,但是小夢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要是回答得不好,生氣的雷公馬上會劈下來。
「哥…哥!」
「嗯,很好。什麼事?」
看到哥哥把電視打開了,小夢知道風暴已過,而且哥哥有在聽她說話了。

「可不可以不要再送我上學了?」
「為什麼?」哥哥銳利的眼神刺過來,每次小夢看到這種眼神,就知道說謊話會一下子被看出來。看來是不能用小妃會笑的理由混過去了。
「因為…因為我都升三年級了…再被哥哥送到學校,會被大家笑…」

哥哥的表情沒有動。
應該是繼續講理由的好機會!

「而且小妃也覺得很奇怪啊!都懷疑我有沒有戀兄情節了!」
「小妃不是會說這種話的朋友吧。」
「嗚。」
小夢暗叫一聲,果然謊話一下就被拆穿了。
「反正妳也才剛升到到三年級,跟二年級的時候也沒有差多少啊…而且,妳看。」
哥哥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自己旁邊,把手伸到自己頭上,小夢就知道哥哥又要來那套了。
「根本就沒有長高了,跟一年級的時候完全差不多嘛!」
「才沒有!人家有長高五公分!」
「也只是五公分而已啊,才到我的腰而已。」
哥哥很高,好像有一百八十幾公分。
小夢每次跟哥哥講話的時候都要抬頭,而且每次哥哥都會摸頭,讓小夢覺得長不高、有自卑感,可是又沒辦法!

誰叫小夢跟哥哥差那麼多歲!

「等妳再長高一點,就讓妳自己一個人去上學吧。妳就跟學校的同學說,是哥哥自己要跟妳去上學的。」
「這種理由沒有人會信啦!」
小夢抗議,但是哥哥馬上就指著時鐘說:「桌子收一收要出門囉,不然上學快要遲到了。」
「明明是哥才會遲到!」

早上的反抗沒有結果,小夢還是得乖乖讓哥哥帶著出門上課。幸好走沒多久,馬上就看到同樣披肩的長髮,但是比小夢長一些,同樣穿著制服,站起來的樣子不同又氣質出眾,知道是小妃站在路口等她了。小夢看到小妃,一掃陰霾,高興地先跑去跟小妃會合。

小妃看到小夢跑過來,揮手打招呼。
「小夢!」
「小妃!今天怎麼在這裡等我?」
平常小妃在下個路口等小夢一起上學。
「因為我想提早看到升三年級的小夢呀。」
小妃笑著說。每次看到小妃的笑容,小夢總是有溫暖的感覺。
「?聽不懂?」
「因為今天我想早點看到小夢啦。」

志實慢慢走過來跟上,三人一起等著紅綠燈。
「其實我今天也想早點見到小妃。」
「嗯?為什麼?」
「因為呀…」
小夢跟小妃咬耳朵,隨時又偷偷回頭看站在身後的志實,志實知道她們在討論什麼了。
「…就是這樣,妳說很討厭、對吧!」小夢故意講得大聲,讓哥哥聽到。
「嗯…」小妃偷偷回頭看志實的反應,志實裝作沒聽見,把頭撇到別的地方。
「…就是說呀。」
小妃心裡覺得被捲入這種在當事人面前光明正大講壞話的狀況,卻又不得不說,當哥哥的一定更辛苦了。


升上三年級並沒有特別不同,除了換教室、換座位、換了班級幹部,同學都沒有換。最讓小夢開心的,是小夢終於不用當班長了。
一天很快的過去,小夢把大部分新課本放在抽屜,明天要上的課,則把課本帶回家預習。平時小妃應該跟小夢一起下課,但今天小妃有事先走了,讓小夢覺得有點寂寞。

這時候只有哥哥會來學校接小夢了。
小夢從書包拿出手機,撥了哥哥的電話。
「喂?」
「喂,哥哥嗎。」
「不然還有誰,怎麼樣?」

哥哥對自己說話的口氣一直都是如此,小夢即使覺得…希望…只要得到一點不同的待遇…
但也習慣了。

「今天小妃有事情先回家了,哥你可以來接我嗎?」

明明早上想一個人上課。
很奇怪的是,這時候又想到哥哥。

這時候只有哥哥才能陪自己了。

「不行耶,我現在要跟同學出去一趟,會晚點回家。」
「噢…那好吧,我自己回家。」
「嗯,記得吃晚餐。掰囉。」
哥先掛了電話,大概真的很急吧。

小夢走出學校,偌大的校園只剩下小夢還在學校,夕陽下的操場只有一個人的影子,小夢有點想哭的感覺。
走到校門前,一台黑色的加長轎車停在校門旁,很惹人注目。
仔細一看,黑車子的旁邊站著小妃。
「小夢!」小妃正揮手跟自己打招呼。
小夢又笑了出來,跑到小妃面前。

「小妃!妳怎麼還在!」
「呵呵、嚇到了嗎。」
「嗯!我以為妳回家了,哥又不來接我。」
「真的嗎。」
「對啊!哥說要跟同學出去,就不來了,晚餐叫我自己想辦法。」小夢嘟嘴說。
「那晚上來我家一起吃飯好不好?」
「當然好呀!」
小妃對車子裡的駕駛點頭,駕駛隨即走出來為小夢開門。
「小姐、小姐的朋友請上車。」全身穿著黑西裝,帶墨鏡的駕駛叔叔說。


在車上,小夢發現原來車子可以這麼大驚訝不已。
「原來小妃妳這麼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我媽媽厲害。」小妃說。
「為什麼為什麼?」小夢把身體湊到小妃身邊,兩人握著手聊天。
「媽媽幫公司作很重要的工作,所以公司也要保護媽媽的家人。」
「可是都沒看過妳坐這台車…」小夢握緊的手稍微鬆了點。
「因為平常都是像駕駛叔叔這樣的人,偷偷跟在後面保護我呀。」
「真的嗎!好厲害、好像電影喔!」
「對吧!」兩人的手又握緊了。
「可是一想到叔叔跟在後面就覺得好可怕。」
「呃…」小妃轉視線看向後視鏡,駕駛叔叔的眼睛仍然直視前方,似乎不把小夢說的話當一回事。

到了小妃家,小夢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可是小妃的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只有兩個人的晚餐稍顯寂寞。小夢覺得,幸好自己有來小妃家陪小妃,要不然,小妃不就跟自己一樣可憐了嗎…

歡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一下子就要八點了,小夢得回家了,心裡還有點依依不捨。
「沒關係啦,母親半夜就會回來了,父親在國外要一個月才會回來。」
「要每天來妳家陪妳嗎?」
「不用啦,小夢家人不是也都出門了嗎?而且妳哥哥在家裡也只有一個人啊。」
「哥他…!」

小夢本來想說,哥哥自己一個人也沒關係,他活該。
但又捨不得真的說出口。
可是這樣的話、小妃不就…!

小妃突然拍一下手,把小夢從猶豫中拉回來。
「對了、小夢!有一個東西想送給妳!」
「咦?不用了啦。」
「沒關係啦!跟我來吧!」
小夢被小妃拉著,穿越小妃家裡的大廳,走到一副巨大、看不懂的畫前面,小妃按下畫旁的隱藏開關,畫便移動開來,牆上出現了一個小門。

「進來吧。」小妃說。
「嗯…!」
心裡有點害怕的感覺,但是小妃拉著自己,小夢就安心了。

跟著小妃走過又深又黑的長廊,最後走到一扇門面前,小妃又按了牆上的隱藏開關。
一扇門打開,裡面是一間狹窄的地下室,有空調維持著溫度,中間的地方用探照燈打下來,照著一個東西。
「那是什麼…?」小夢問。
「要送給小夢的東西呀。」
小妃牽著小夢的手,走到那東西面前,小夢真正看清楚那東西的形狀。
是一隻看起來比較大的鑰匙,用白色的羽毛翅膀裝飾著,鑰匙身漆著粉紅色的顏色看起來很可愛。

「小夢,拿起來吧。」小妃說。
「可是這、看起來很重要的樣子…」
「嗯,是送給妳的很重要的禮物唷。」
小夢首先用手指抓著鑰匙旁的一條金色項鍊,將鑰匙拿了起來。

「小夢,說一聲『變身』,試試看。」小妃說。
「咦…?!變、變身?!」
「嗯!」
「可、可是這…這、該不會…!」
「嗯嗯!」
小妃微笑著點頭,小夢發現似乎沒辦法拒絕了。
卻實在太不好意思了,只好小小聲的說。
「…變…變身…」
「小夢!」
「嗚!」
「再大聲一點!加油!」
「這叫我怎麼好意思嘛!」
「小夢一定沒問題的!」

「變……變身…」
「小夢!」
「變身!」

一瞬間小夢覺得白得看不見,充滿了整個地下室,又不會刺眼的光,使小夢不自覺閉上眼睛。
等小夢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身上穿的衣服變得不同了。

粉紅色與白色相間,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模樣洋裝,背後還有小小的翅膀。

「哇…!」小夢只顧著低頭看自己身上的洋裝。
「怎麼樣?很棒對吧?」
小夢轉頭看小妃,覺得怎麼有點不一樣。
「小妃…怎麼變矮了?」
「呵呵,不是我變矮了。」
小妃走到地下室的裡面,把一面全身鏡推過來,讓小夢看清楚自己現在的樣子。
「是小夢長大了。」


等小妃請人開車送小夢回家,已經快要九點多了。
小夢一到家門口,發現家裡的燈沒有開,發現哥哥還沒回家,就趕緊衝進去洗澡,躺在床上睡覺。
當小夢正蓋上棉被著時候,哥哥的腳步聲剛好從門外傳來。

「小夢、睡了嗎?」哥哥敲門。
「…」小夢沒有回答。
「不用騙我了,還沒睡對不對。浴室是濕的。」
「…還、還沒…」
果然騙不過哥哥。
「妳在作什麼?」
「我…」

小夢腦海一下子閃過今晚與小妃的畫面。

「我看電視…」
小夢想像,哥哥看破謊言,開門進來準備要罵小夢的樣子。
「下次不要再看那麼晚了,知道嗎。」
「知道~」
「那晚安了。」

哥哥的腳步聲遠離,直到聽見哥哥關上他房門的聲音,小夢才放下心來。
一想到自己在鏡中的樣子,小夢的心跳就好快。
小妃說,那就是自己長大的模樣。
自己長大了…真的就是那個樣子嗎?

小夢起身,耳朵貼到房門,確定沒有聲音,哥哥一定是去睡了。
輕聲走到衣櫃的鏡子前,摸著掛在胸前的鑰匙,看鏡中的倒影。

小妃說,這隻鑰匙還有很多秘密。
想知道的話,今天晚上偷偷去小妃家。

小夢還有一點點猶豫。
因為小夢從來沒有在晚上出門。
一直以來,最晚最晚都是八點前回家,九點睡覺。
更何況,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回來大概是半夜。

小夢擔心,又覺得很刺激。
這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事情。

小夢拿起胸前的鑰匙,像說悄悄話一般對它說:
「…變身。」

白色的光充滿了房間,小夢下定決心,這次一定不會閉上眼睛。
看見鏡中的自己開始慢慢長大,粉紅色的、白色的花瓣繽紛包圍自己,為自己穿上一件花編織的衣服。
身體快速長大,變得比自己的書桌還要高了。
頭髮也變長,綁著的兩條小辮子成了長長的馬尾。
小小的鑰匙變長了,成了一根長杖。

小夢打開窗戶,一躍而上跳出去,然後回頭浮在空中,看著自己家的樣子。
每戶每家都是獨棟的,小夢家雖然小了點,只有一層樓,但是有陽台。
哥哥房間的窗戶是暗的,哥哥應該已經睡了吧。
小夢轉身,只是用想的,身體就自動飛往小妃家。

在天上飛翔的感覺好舒服,像是變成了一隻鳥。
原來從鳥的視線俯瞰,家變得好小,街道也好小,學校也好小。
自己住的城市原來有那麼大,遠方的山變得好清楚,似乎只要想去就能去了。
這就是在天空中的自由。

小夢從小妃講的,小妃家的屋頂上有一個直昇機停機坪,沒有直昇機,小夢在那裡著地。
剛踏到地上,就看見小妃已經站在那裡等了。
「我知道小夢一定會來的。快進來吧,外面好冷。」小妃笑著說。

跟著小妃又走到巨畫後的走到,走往別的方向,到了一間比較寬的地方,燈已經是亮著的。
裡面充滿了好多小夢看不懂的螢幕、操作盤,還有一大片牆都是玻璃落地窗,窗外還有更大的空間,只是沒開燈,完全看不清楚。

「我們來測試吧。」小妃說。
「測試…測試什麼?」
「測試妳變身之後的力量呀。」
「不懂。」
「妳身上的MS外裝,是透過鑰匙發動,很難才找到一個人可以使用,開發鑰匙就是母親的工作。當母親昨天告訴我,是小夢可以穿的時候,我真的好開心。」
「小妃、說簡單一點啦,聽不懂。」
「簡單來說,」小妃握住小夢的雙手,「小夢妳現在是一個魔法少女了。」
「咦!!!」
「很棒對吧!」
「這、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小妃聽到這番話,臉上出現失望的表情。
「那妳不想要嗎?」小妃問。
「這…」

小夢想到自己變身後的樣子,還有在天空飛的感覺。
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嗎?

小夢不自覺點了點頭。
「那妳接受了對吧!」小妃眉飛色舞。
「嗚咦?等一下、剛才只是…」
不等小夢說完,小妃拉著小夢,開了另一扇門走下落地窗的黑暗空間。

「先站在這裡不要動喔,我馬上就開燈。」
「等一下、小妃…!」
小夢有點想反悔,可是小妃一下子又跑上去,跑到剛才的房間。

小妃拿起麥克風。
「三號測試室控制台廣播,現在MS開始練習。」
小妃的廣播剛說完,整個空間便亮起來,天花板的燈紛紛打開,讓整個空間亮起來。

「呼叫小夢、呼叫小夢。」
「叫我嗎?」小夢大聲回答。
「先飛起來好嗎?」
看小妃開心的樣子,已經沒辦法說不要了。
「嗯。」
小夢就浮了起來,一直到視線跟小妃平行,約三層樓的高度。

「哇!小夢好厲害!」
「咦?」
「其他能夠啟動鑰匙的人,要浮起來都沒辦法呢。」
「我覺得這很容易啊,剛才就是飛過來的。」
「可以飛行嗎?!真的嗎?!」小妃高興的程度,幾乎是尖叫出來了。
「嗯!」
「小夢太厲害了!」小妃忍不住拍手。

小妃先深呼吸,安定自己興奮的情緒,接著說。
「那接下來,看到中間那邊,有一群機器人,用手上的魔法杖把他們都打倒吧。」
「嗚?要打架嗎?」
「它們只是站著而已,要讓妳測試攻擊力。只要講射擊,就會像槍一樣射出魔力砲唷。」
「那好吧…」

小夢慢慢地降落到那群機器人面前,大約有十個。
「小妃。」
「嗯?」
「它們都躺著不動耶,看起來好像壞掉了。」
「咦?」

小妃探頭看,發現那些機器人真的都躺在地上,身上的傷痕似乎經過一場戰鬥,堅硬的表皮被撕裂,更說明是非常厲害的人攻擊他們。

「怎麼會這樣…小夢妳先回來!」
「好!」
小夢聽得出來,小妃的聲音變得緊張,這絕對不是小妃預料中的事情。

當小夢背對機器人時,一隻機器人無聲無息的站起來,身上沒多少外傷,好像是藏在壞掉的機器人中間,偽裝不能動的樣子。

「小夢小心背後!」小妃驚叫。
「咦?」
當小夢轉過身的時候,機器人一個箭步衝上來,出拳要攻擊小夢。
「不要過來!」
小夢兩手抱頭,瞬時小夢面前出現了魔法陣形,擋住了機器人的拳頭。小夢發現自己沒受到攻擊,才張開眼睛看,發現機器人被粉紅色的一層東西擋住了。

「小夢!那是防禦魔法陣!趕快飛起來!」
聽見小妃的聲音,小夢迅速跳到空中。
那一下子魔法陣就被機器人打破了。

(機器人怎麼會動起來了…又是誰啟動這些機器人的…)小妃心想。

機器人抬頭看浮在空中的小夢,小夢以為機器人不會跟上來就放心了,沒想到機器人的下個動作是蹲下,小夢倒抽一口涼氣。
機器人一跳上來就是再出拳攻擊小夢,小夢抱住自己,使出了防禦魔法陣,暫時擋住了攻擊。

「小夢不行!機器人很快就會突破初級的防禦魔法陣!快逃!」
「我不能動了!小妃快幫我!!」

小妃迅速按了控制面板的幾個按鈕,但是機器人不聽話,看著監測螢幕,似乎是被調到最高等級,然後又被打壞,進入無法強制停止的暴走狀態。

防禦魔法陣出現裂痕。

小妃也慌了,一次又一次不斷用力敲著控制面板的紅色緊急停止按鈕,卻再按也不會停止。

魔法陣破掉的瞬間,一道閃電將機器人打上去,撞破了一個燈,機器人炸出濃濃的煙霧。
兩人還來不及知道怎麼回事,自動排煙系統啟動了,把煙霧吸走。

「這是…」

小妃看到地上有一個人站著,那個人的身影似乎很熟悉。不知道是誰,但是穿著的全身裝甲,還有獨特造型的面具,臉部有像昆蟲般大的眼睛,那是偵測敵人的系統,紅色為主的身體,外穿金屬製成的裝甲,跳動在肢體間的電流…這些特徵都符合小妃記憶中,曾經看過的一個秘密計畫。

「騎士…KR計畫…完成了嗎?」小妃說。

站在地上的騎士與浮在空中的小夢互看著。
小夢首先回神,用魔法杖指著騎士。
「射擊---!」

魔法杖尖端開始聚集了光點,變成光球,然後往魔法杖所指的---騎士---的方向炸裂開,形成直徑約兩公尺,威力十足的初級魔力砲。
騎士面對眼前的光景,擺出架式準備迎戰。


---在不久之前。

志實剛從同學家回來,心情沈重,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幫他---
「如果只有這樣的話…也不是說不行。」志實自言自語。

走到家門前,剛好看到小夢房間關燈。
志實不出聲,偷偷開家門進去,首先檢查了客廳。
嗯,很乾淨。
再走到廚房檢查。
也很乾淨。
走到浴室。
咦…還有熱氣,浴缸是溼的。

然後走到小夢門前敲門。

「小夢、睡了嗎?」志實敲門。
「…」
小夢沒有回答。
「不用騙我了,還沒睡對不對。浴室是濕的。」
「…還、還沒…」
果然。
「妳在作什麼?」
「我…我看電視。」

本來,志實是想要開門進去訓話的。可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沒有心情這麼作。而且志實覺得,現在只有自己能照顧妹妹了,就別對她那麼兇…

「下次不要再看那麼晚了,知道嗎。」志實說。
「知道~」
「那晚安了。」

志實回到房間,嘆了口氣。
正在猶豫要不要出發。

「………好吧。」
志實悄悄從窗戶爬出門,偷偷走到停車棚裡,確定外面沒人,再把擋雨帆布拉上。

志實站好,調整呼吸氣息。
右手伸向天空,左手放在腰間,雙手手指伸直。

「變,身。」

志實腰間憑空出現腰帶,發出萬鈞雷電。這股電流穿越全身,志實不覺得痛苦,反而漸漸充滿了從來沒有感覺到的力量。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志實身上已經著裝完畢。
身上蓋滿了裝甲,兩眼所見還顯示各種資訊,裝甲上有好多電流像小型的龍在肢體間躍動。
志實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這就是KR計畫,電騎士…」


---下回預告---
KR計畫的秘密。妹妹小夢的學校遭到不明人士襲擊,小夢在學校變身魔法少女。兄妹間的戰鬥開始,誰輸?誰贏?看到轉變成大人的妹妹小夢,哥哥志實的態度又是怎麼想…?

文字小簡project.imouto 4
第二話「我已經不是小孩、不是哥哥的妹妹…」

2009/05/29

「常常,我想起的那雙手」

(98年國中基測題目)


我不記得那雙手是從何時開始出現的,當我發現只有我會感覺到那雙手的時候,大約是國中時期,然後我就不敢跟其他同學提那雙手的事情了,因為害怕大家認為我很奇怪,把不該看見的東西說了出來。那雙手,與其他認識的不認識的手相比之下非常虛幻,不像其他手會抱我、撫摸我、摸頭、或者牽手帶我過馬路。那雙手並不想接觸我,只會推我前進,似乎那雙手的使命如此。

在虛無中,那雙手不停的堆砌一塊塊積木。要疊多高多遠,好像沒有目標。
然後好幾年,因為我絕口不提,也漸漸習慣了那雙手的推力,順著它,花隨風搖。

我想是那雙手救了我,縱使我己經快遺忘它了;勉強考上的大學,四年的日子既快樂又充實,沒有時間去想小時候的事情。後來再認識那雙手,是在跟第一個男友分手的晚上。我從學校開始,哭到坐車回宿舍約半小時的公車,所有乘客都在看我,問我怎麼了,可是我沒辦法把兩年的、兩年多幾天的感情對一個陌生人傾瀉出來,然後在床上大哭,不知不覺睡著,睡夢中墜落到一個沒有底的空間,空間很冷,好像在水中,可以呼吸,又很困難,想要大口吸氣,胸口卻好像被繩索綁住似地。那雙手出現了,用力地拉扯我的肺,痛得我從夢裡醒轉,然後才能呼吸。

接下來的日子,那雙手就像躲到戲台後,只留我在舞台燈光注目下演著獨角戲。

最後一次那雙手出現的時候,是我工作最值得紀念的一天,所有的計畫都圓滿完結,同時論文得獎,感覺到那雙手又再度出現,但是,僅僅遠觀,似乎在等待什麼,或者再觀察我。

三十三歲那年,站在結婚式場,捧著繡球準備要拋給我的同事、親友的時候,那雙手輕推了我一下。彷彿是最後一下,繡球從我手中飛出去,接在朋友的高中女兒手裡。是我記憶中最溫柔的一下,我知道那雙手再也不會出現了,這是最後一次,它告訴我,接下來的路,就真的只有我一個人繼續向前進了。

2009/03/18

「逆境」

(98年大學學測作文)


用考卷換得一堂課的休息。
午後的教室靜靜沈澱叫人想快睡覺的氣氛,天氣正好,稍微涼快的溫度。
「要怎樣才能成為一個算好的大人?」
正想反射性回答「考試不要講話」,從課本提起視線的我看見國佑的表情,一時被懾住。
那是一個人正在青春期時,正要跨越一個階段的時候才會有的表情。每個人走到階段的時候都不同,也有大學同學直到去年同學會才顯露跡象,看出每個人不同階段的感覺,是從實習高中老師以後才漸漸摸索心得,後來才發現「原來如此,以前那個時候的我也是這種表情」。

第一次領悟到是在半夜做惡夢突然驚醒,隔天午休的時候打給之前實習學校的前輩,聽到他同意我的跨越階段說。
「人是長大以後才學會改變的,在成長的過程中,累積一陣子的經驗後,會突然在某些觀念上一夜翻盤,就像人生道路選了不同的選項,本來互相沒什麼差別的小孩,就是從此時踏出了成為大人的第一步。我是這麼想的。」前輩這麼說。
「我也想起來國中時代有類似的經驗,如果當時沒有那個想法,我今天就不是老師了。」我好像是自言自語,對自己記憶做了確認般說著。
「嗯,每個人都會有,只是時機、有幾個階段不同,我的應該是在國小的時候,契機是搬家,由於生長環境突然面臨極大轉變。」
我沒有接著問前輩的轉變是什麼,因為我並不喜歡隨意探人隱私,即使覺得前輩不會介意我問。
「但是轉變的階段反而很危險,此時非常容易受影響,如果妳碰到了記得要小心處理。」
「我了解。」回想自己的經驗,也覺得自己受到命運中無意卻充滿溫暖的安排,是呀,原來在生命中遇過如此多的貴人。

還沒想清楚該怎麼回答國佑的大哉問,國佑隨即用了「妳不回答也可以,反正我知道這沒有答案」的表情,把視線移到開滿木棉花的樹。
其他同學似乎沒聽到國佑在講什麼,是因為國佑就坐在講桌前面位置的關係嗎?
這甚至不算是一個問題,會認真告訴你「努力學習,以後賺錢好好孝順父母,這樣就是個好大人」,彷彿被刻成印章般一字不漏想蓋在學生身上的教官也不在今天的校園裡。國佑的疑問也差點讓我以為其實還在讀高中,聽到高三下學期的期末考前教官對我講的話。是因為身上還殘留著婦德教育的遺毒嗎?

我沒有想太多,放棄回答國佑的機會,鐘聲很快就響了,還得準備下一堂課,我再也沒把國佑放在心上。


午休過後第一堂歷史科幾乎沒有人在聽課,因為下一堂英文課的老師要離職了,大家都在底下互傳卡片,我也不想講課,放學生自習,有問題可以上台問。當然是沒有學生會真的上台來問問題,一半也是我不想對學生說,其實一個月後我也要離職。

但是對老師這份職業感到絕望的谷底已經過了,就像累積了很久的感冒突然在半夜嚴重的發燒,隔天睡醒又不剩一點痕跡,只是身體還餘留著怠惰。在這種心情下想要暫時遠離我曾經瘋狂愛過的教職一年半載,學校反到乾脆地放手,原以為會在校長那邊得到慰留,結果是我一廂情願寄望著有誰可以多在乎我。

「現在有很多…那叫什麼的…流浪、流浪教師!有好多人找不到一個學校當老師的、黃老師妳真的要這樣做嗎?」
「嗯。」我點頭。
「那…好吧。有預定什麼時間嗎?不會今天就想走吧?」
「我會再教到這學期結束。」
「好啊、沒關係,這樣大家都方便行事。如果有認識比較好的老師也可以幫學校介紹一下…」

找校長談完那天,下班走出學校時,忽然覺得世界是一片灰色的。
這跟我高中的感受又差不多。
難道從高中畢業後,我的一切都已經停止死去了嗎?只有時間自私地增加;但好像又不是這樣,讀大學後曾經有過一陣子的高峰…然後曲線又慢慢落下,回到目前的狀態。
我猜是在國中的那個階段,我的選項沒有選好,直到十幾年後成為了老師,才隱隱發現似乎走錯路的感覺,卻一直說服自己撐過實習,好不容易正式當上老師的一年後又輕易說放棄,把過去一筆勾銷。落得輕鬆,不過面對現實,結果我什麼都不剩了。

在大啖兩片披薩後進入昏睡狀態,不知睡了多久後被手機吵醒,是沒看過的號碼,該掛掉嗎?還是接接看?或許是校長打來要我再考慮一下,因為又有另一個老師要離職,可能是同樣教歷史的王老師年紀大了就要退休,希望我能繼續教到明年的電話…

「喂?」
「老師嗎?我是國佑。」
「噢,是你啊。」我趕緊爬起來,還是第一次接到學生主動打電話。
「老師妳睡了嗎?不然我不吵妳好了。」
「還沒,有什麼事情你說吧。」我看了牆上的掛鐘,晚上六點吃披薩,竟然昏睡到快一點了。
「我想跟老師說再見。」國佑說話帶著鼻音,哭了嗎?
以為國佑是從哪裡聽到我要離職的消息,但是突來的惡寒在肚子裡翻攪,發覺國佑他絕對不是因為知道我要離職而打電話來。
「國佑你在哪裡?」
「不知道…我到處亂晃,看到有門就進去,一直爬樓梯到最高的地方。」
「你馬上下來,老師現在去找你。」
「可是現在很晚了。」
「總之告訴我附近有什麼招牌。」
「呃…看得到我們班常去的麥當勞。」
「到那邊等我。」
我掛斷電話,換了衣服就騎機車衝出門。


幸好到了麥當勞大門,國佑蹲在公共電話下面等我。
國佑看到我便站起來,「老師。」
「進去再說,我請客。」

站在櫃台,熟悉的氣味與制式化的招呼雖然讓我有點想吐,於是我要國佑先點,國佑不知道該點什麼,反過來要我點。於是我便把六個套餐全點了,店員聽說不是外帶不相信似地再問一次,遞給我發票後到廚房準備薯條,一邊與同事端倪我跟國佑的身份關係。

仔細一看我竟然穿著套裝,趕著出門所以看起來亂七八糟,國佑也是制服帶書包,偏偏我倆年紀看起來不像師生,國佑又是班上最高、臉皮也最老成的學生,只能希望店員認為我們是姐弟。

店員很快就把餐點準備好,我跟國佑端了兩盤滿滿的食物走到二樓的座位,國佑還不打算說話,我就先叫他吃。我也開始咬漢堡。
吃到第二塊炸雞的時候國佑終於開口了。
「原來老師這麼會吃。」
「我晚上還吃兩片大披薩。」
「幹…!」這是國佑發自內心的聲音,突然發覺自己是在跟誰說話,便收嘴咬漢堡。
國佑不敢相信我竟然吃得比他多,好強心上來了;結果他頂多兩個套餐程度,我把四個套餐的薯條飲料都吃喝完畢。


「走吧。」我站起來說。
「去哪裡?」
「當然是回家。」
「我不想回家。」國佑淡淡地說。

據我所知,國佑家是個普通的雙薪家庭,又是獨生子,除了父母偶爾吵架外,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硬把國佑帶回去也不是辦法,只會換來另一頓架吧。
「你放學後還沒回家?」我指指國佑的書包說。
「我有打電話回去,說我今天住阿坤他家。」
「那阿坤知道?」
「知道啊,我叫他幫我作證。」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跟阿坤說你要幹麼。」
「他沒問。」

天哪,這算友情嗎。

不過我知道現在不是訓話的時候,「那你來我家吧。」
「真的嗎!?」國佑眼睛都亮了起來。
「不然叫我把你丟在麥當勞嗎?」
國佑搖搖頭。


「你坐後面。」跨上機車,我說。
「沒有安全帽?」
「我只有帶一頂。」
「可是沒戴安全帽不好吧。」國佑似乎鬧彆扭的口氣,讓我哭笑不得。
「穿制服就怕啦?」
「啊上次就…」

上次是指班上一群男生沒戴安全帽、騎機車超速,我看到警察的照片馬上就認出來,國佑也在那伙人中,還是騎第一名。當時他們沒有穿制服,以為這樣就不會被查到,才過了一週警察就蒐集照片、車主資料到學校。
幸好他們除了超速、沒帶安全帽之外,沒作其他傷天害理的事了,後來由校長出面,學校自行處分。隔天朝會時那群男生什麼都不知道,被我帶上講台,校長在全校面前訓斥他們,並且講了戴安全帽不要超速是為了安全云云,通知家長並記兩隻警告了事。

「被抓再說吧,上車。」


國佑安份地抓著機車載物架,騎到我家的也才短短十分鐘,沒有機會講話。
坐在我家小小的客廳,打開電視,國佑才開口問。
「老師妳一個人住喔。」
「是啊。」
「家人呢?在台中嗎?」
我曾經講過老家在台中,歡迎大家來台中時找我玩。
「是呀,只有我搬到台北。」
「為什麼?吵架嗎?」
「是因為我想搬出來,就搬出來了。」
「喔。」

「你應該也會想吧,自己搬出去生活。」我從冰箱倒了兩杯冰水出來。
「不會耶。」
「噢?為什麼?」這倒是令我意外的答案。
「因為我搬出去之後就不知道要幹麼了。」
「找個工作、其他時間作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不是很好嗎?」
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我對前輩也說過同樣的話。
如今這段話倒變成身外之物,說出口竟也不感覺害羞,是因為我對這句話冷感了吧。
「我有想過。」國佑先喝口冰水,接著說:「小時候的夢想一點也沒有實現的可能,想做什麼事都有人作過了,這個世界變得好無聊。所以我不知道要作什麼,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我一點也不重要。」
要是普通時候我一定會講,國佑,其實在你周遭還有很多朋友、父母、師長關心你,你不要輕言放棄。
但是又非得擠一點話出來不行。
沒有人回應他的話。
那麼國佑終究會沉溺在同理心的陷阱,呼吸不到空氣。
可是我完全說不出口,任何的話。
時間快三點了。
「總之先睡吧,明天還要上課。」

給國佑睡床,我睡在沙發。
即使就要辭職不做了,但此時我還是老師。
內心沒能對學生伸出援手的自己感到非常厭惡。


計算今天共喝了三杯水,一點二五公升的可樂喝了一半,晚餐還有四杯可樂,這時還是感到口渴,全身發熱,也許是發燒了。

「老師妳睡了嗎?」
「還沒。」
「我也是,吃太飽了很難睡。」

國佑說:「就之前那封情書的事情啊…我後來有回去仔細思考。」
就是前幾天,國佑竟然寫情書給我,內容肉麻得叫人看不下去。
「我想我是認真的。」
「呵。」明知道不可以,我還是用鼻子笑了出來。
「我真的是認真的啊!」
國佑應該是從床上跳起來說的,雖然我沒有爬起來看,聽聲音就知道,國佑肯定是用很難看的表情反駁我,還帶著不服氣與一絲絲羞愧。

「老師妳還年輕、漂亮!」
相對你們來說,我已經不年輕了。
「還在我們公立高中教書、很安定的工作!」
快要辭職了,我想要自己的生活。
「個性又活潑、很關心我們班。」
那是面具、現在我想離你們遠一點。
「我也很愛妳啊!」
你這種隨便說說的愛一定會失敗。
「我喜歡妳的頭髮、妳的嘴唇…」
我終於忍不住對國佑喊:「抄襲言情小說的句子能證明你有多喜歡我嗎!」

國佑不講話了。
我走過去把國佑推倒在床上。
「來啊!證明你有多喜歡我啊!」
我動手脫掉自己的上衣、內衣,接著脫國佑的。
「只是嘴巴說說有什麼用!」
扯掉了國佑制服的鈕扣。
「你有什麼前途可言嗎?!」
國佑的手緊緊護著長褲,我就用拳頭打他、硬是掐開手指,把長褲連內褲一起脫下來。
「你知道對我來說什麼才是幸福嗎!!反正我就快要不是你們的老師了!連安慰女人都做不到的話…!」
突然看到國佑的眼睛含淚。
相對我來說,其實還不是認識多少世事,帶有自負的氣息,在班上不可一世的態度。
我在那一瞬間都停下來了,對國佑天真無知的怒氣,以及對前輩不負責任分手的怨氣,我用了同樣的方式報復在自己的學生身上。
即使看著我的裸體,國佑也沒有勃起,就連毛也沒有我多。
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一定比國佑更糟糕百倍、千倍。
「…老師…」國佑似乎是用盡全力才擠出來的字。
「你能接受這樣的我嗎?」
就連期望回應也沒有,我的問句連求救也稱不上,僅僅把自己絕望的感覺,包裝成適合世間能接受的語句說出來罷了。
國佑搖頭。
「說得也是。」
我下床把國佑的衣服撿回來丟給他,接著穿上自己的衣服。

我們都知道對方睡不著,共同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