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13

「2006.12.31」

文字小簡短篇
「2006.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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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零年的最後一天,原以為是無聊的一年結束的最後一天。
那時候她打電話來了,第一次、主動打我的手機。

「聽說你不想跟大家一起參加跨年晚會。」
『只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怎麼妳說得好像我討厭大家一樣。』
「我沒有這麼說啊。」
『我聽起來有這個意思。』

兩人約好了似地,沉默約一句話的時間。

『抱歉。』
「什麼?」
『剛才那句話,我沒有那個意思。』
「沒關係,」她擠出笑聲,「我知道你的為人,不會因為這樣就裝作不認識你的。」
『嗯。』

這句話傷我最深。我知道該跟大家一起去,這樣才有加入團體的感覺───這樣才像同班同學───可是我不想參加活動。即使有好友們在,我對這類活動仍然使不上力。

活動開始前的等待,空虛。
在一起的時候,快樂。
解散的時候,空虛。
空虛減快樂加空虛,還剩下空虛。

『如果妳可以陪我一起回家的話,我可以去參加。』

現在想起來,當時在電話中說出這句話的我實在愚蠢至極。
她對我沒有感覺。甚至還不至於到朋友,差不多同班同學的程度而已。所以我拼命告訴自己,她對我沒有感覺,要不然,我一定會告白。
但是對一個根本不熟的人,頂多也是看過、說過幾句話,僅僅是同學的關係而已,換作是我也不會接受。
那時才知道「一見鍾情」四個字的沉重。

「可以呀。」
我壓制住心裡的亢奮。
『喔?』
「想當司機的話早說嘛,這樣回家就不用擠捷運了。」
『...妳說,我送妳回家嗎?』
「是呀,這樣不就算我陪你回家了嗎?」
『好吧。』
「你說的喔,那就一定要來!」

記得那時候她掛掉電話,我看了手錶,時間還早,立刻跳起來拿了兩頂安全帽,騎車到她宿舍的地方接她。然後打電話跟她說,『要當就當到底吧,我現在在樓下等妳。』

然後吃了晚餐,到跨年晚會會場嗨。
看了美麗的煙火,那時候是兩千零一年。與現在二零零七的煙火沒差多少,只是多了一棟火燒厝大樓。

「今天謝謝你囉。」二零零一年的第一天,我送她到宿舍門口。
那時候她對我是怎麼想的呢?

「厚臉皮的男人,約人還想吃豆腐。今天是剛好缺司機,要不然怎麼可能找你。」如果她這麼想是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她不會吧。

「啊,對了。」她回頭說。「我家電腦出了點問題,你順便幫我看一下吧?我請你喝杯茶?」
我幾乎毫無答辯機會,該說我硬是咬上了鉤。
她只是想找我修電腦而已。

可是是玩太瘋了,我開玩笑說要鑽進她的棉被一起睡,她竟然答應了。

『這樣沒關係嗎?』
「你不會對我做什麼、對吧?」

為了氣氛,我還把電腦跟電燈都關了。
這間宿舍的其他女生也都還沒回來,年輕人還在跨年的氣氛,會繼續在台北市鬧到早上吧。
可是終究受不了她身體的香味,手開始不安份地亂摸。
她沒發出聲音。是默認還是無聲的抵抗?

如果那時候她講話的話,我無論如何都會停手。拜託她講話,哪怕是跳下床來打我,說要告我侵害也好,就是不要保持沉默。
可是她沒這麼做。

之後我們絕口不提這件事。

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保持單純的同學關係,越來越疏遠。
快畢業的時候才聽說,她有個從高中開始交往的男朋友。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電視轉播的跨年晚會拍到她與男朋友的身影。她快樂的對鏡頭揮手,在跨年的一剎那,大方地讓記者拍兩人接吻。

畫面淡出成空中煙火的樣子,然後就再也沒拍到她了。
腦海中不斷倒帶,回到二零零零年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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